黑糊糊人群中摇出个气喘吁吁汉子,白发苍苍,臃肿肥胖,粗大鼻头上生满红红显眼酒糟,浓浓酒意加上懵懂恐惧,胀红脸上大汗淋漓,在这群青黄干瘪人群中显得突兀怪诞。他踉踉跄跄走到前面,噗嗵跪倒,深深低下头,兀自喘着粗气,句话也不说。
商鞅厌恶皱着眉头,“你是村正黑九?造士爵?”
黑九还是喘气点头,没有出声。
“是你首开恶习,常年聚酒,耗尽村民粟谷,荒芜千亩良田?”
黑九喘气更粗更重,却只是频频点头。
国立功光耀门庭。谁能想到,憨厚朴实黑茅还没有来得及上战场,就在新军训练中失足掉下悬崖摔死!噩耗传来,黑九夫妇没有哭叫,没有眼泪,连官府抚恤金都坚决辞掉。官府乡民没有不敬佩黑九夫妇知事明理,商於县令还给黑九赐副“大义高风”铜匾。谁知从那以后,黑九性情大变,酗酒成性,竟在村里造个酿酒坊,经常拉拨光棍或后生饮得大醉熏熏。慢慢,黑林沟人就变懒,变馋,荒芜田庄,荒废公事。开初,乡民与郡县官署感念黑九往昔好处,都替他兜着包着,想他定能回心转意振作起来。可是年复年,黑九却如同泡在酒里般,整天醉醺醺游荡哭笑,没有疯,也没有傻,就是不务正业。三五年下来,黑林沟穷人越来越多,又回到老样子,片荒凉破败。许多村民想逃往他乡,又畏惧新法脱籍罪,想逃往楚国,又怕被关口捉回来以叛逃罪斩首。万般无奈,只有在村中苦守。商於县令本是韩国个儒家士子,素有仁政爱民之心,不忍看黑林沟人忍饥受寒,便从县库里拨出粮食救济黑林沟,恰恰在第三年让商鞅碰上。
“为何不上报国府?”商鞅没有点儿表情。
县令连连拭汗,“回商君,下官以为村事小,就,就擅自做主。”
“三年,共用官粮多少?”
“回商君,万三千斛,折金百镒之多。商於没有动用国府军粮。”
“官府赈济之后,你反倒愈加懒惰,带着全村吃官粮?”
黑九依旧只是点头,汗珠却已经滴滴答答掉到地上。
商鞅冷冷问:“诸位村民父老,你等对黑九所为,可有辩解?”
“哇——!”声,人群竟是捶胸顿足放声痛哭,无
“可曾想过,如此做违背新法?”商鞅突然严厉起来。
县令本来就慌乱,此时更是手足无措,期期艾艾道:“法,不,不违天理。官府赈灾,乃,乃天道仁政,与法似,似有通融处。”
商鞅冷冷道:“进村吧。看看你天道仁政。”
押车小吏和商鞅卫队已经将村人传唤到打谷场。往昔秋收时堆满谷草垛大场,如今却是荒草丛生。村人衣衫褴褛蜷缩在起,个个面黄肌瘦,男人酒气薰天,女人蓬头垢面,场中弥漫着种穷困潦倒穷酸与绝望气息。
商鞅凌厉目光扫视着猥琐人群,“谁是黑九?走出来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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