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国事有官称。不是伯父,是左太子傅,来检视你学业。”嬴虔冷冰冰打断嬴驷,将“左太子傅”几个字咬得又重又响。
甘龙正在泪眼朦胧,时竟有些茫然。虽然他是资深老臣,但对霹雳猛将嬴虔却素来敬而远之,实则是敬畏三分,况且今日又在太子府,嬴虔分明便是正主儿;自己身为太师,对太子讲书本也无可厚非,但讲出局外,总有些不妥。虽则甘龙内心忐忑不安,但毕竟是久经沧海,漫不经心哽咽着:“左傅鉴谅,
次,公孙贾讲许行《农经》。嬴驷突然问:“先生言,许行楚人,南蛮嚼舌,如何便通中原农事?”公孙贾面红耳赤,沉默片刻方才答道:“此乃孟子之言也,吾何以知之?”
今日讲书是甘龙,嬴驷倒是非常恭敬,听讲个时辰竟是神色肃然。小太子很景仰这个白发苍苍老太师,从小就知道他是秦国三世老臣、学富五车东方名士。《尚书》又是他第次听治国大道,确实是津津有味。
“统而言之,《洪范篇》乃万世楷模。五行、五事、八政、五纪、三德、五福、六极,乃天地万物运行之恒辙,治国理民之大纲,交友为人之准绳也。三代之治,所以垂世,皆赖箕子《洪范》之力也。春秋以降,王道式微,霸道崛起,此所以天下大失康宁,水深火热之故也。惜秦国,本东周开国诸侯,自穆公百里奚力行王道,大出天下以来,竟是世风日下,淳厚尽失,王道湮灭,国势沦落;河西之地尽失,陇西之族屡叛,庶民惶惶,朝野怏怏,国将不国,殊为痛心。呜呼!穆公安在?百里奚安在哉?!”老太师甘龙讲到最后,竟是白头颤抖,伏案痛哭失声。
嬴驷毕竟童稚纯真,惊讶非常,连忙上前抚慰,“老太师莫要伤恸,国家大政,从长计议嘛。公父回来,嬴驷定然禀明老太师片忠心,力谏老太师主政治国便是。”
“咳!”公孙贾重重叹息声,泪光晶莹,哽咽有声,“太子啊,今非昔比,断断不可莽撞。老太师片苦心,太子心知足矣,何敢奢望亡羊补牢也。”
“老师之言差矣!”嬴驷慷慨正色,“亡羊补牢,犹未晚也,何谈奢望?尔等老臣,难道以为公父乃昏庸之辈,不纳忠言?”
公孙贾大为惶恐,伏地叩头不止,“太子休出孟浪之言,臣等委实吃罪不起。老太师风烛残年,臣亦久欲逃遁山林,岂敢过问朝局?”
谁知嬴驷更加气恼,小脸儿通红,尖声叫道:“岂有此理?秦国难道成危邦不可居?谁将国家搅成如此模样?骨鲠之臣都要走!谁?说呀!怕甚来……”却突然打住,眼睛直勾勾望着门口。
嬴虔脸寒霜走进来,冷冷道:“驷儿,身为太子,对大臣不敬,成何体统?”
嬴驷和所有公室子弟样,素来害怕这位威猛庄重伯父,况且他又是太子左傅,管教自己名正言顺。脸上红,声势顿时萎缩,期期艾艾道:“驷儿,见,见过伯父。没,没说甚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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