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种声音,只有她自己听得见。
她缓过口气来,每吐出个字,嗓子里都像是被锋利细刃毛刺刺地割着,那样难受,居然也没有变声调,还是那样雍容和婉,“海兰,早说过,你做事,和自己做,是样。”
她这样静和从容,海兰反倒生出怕来。她是想好,什都想到,她叱责,她限泪,她愤怒。那是应该,是自己先自作主张,处死个直对她那好人。可面对着如懿平和,她居然害怕得无所适从。
海兰捧着她手道:“姐姐,你是不是觉得做错?”
如懿黯然坐着,她发现自己身体困住个不安分兽。那兽在撕咬她,让她痛不可当。可是她不能动,不能哭,不能挣扎。如懿只是凄然苦笑,“你是为好,怎会有错?凌云彻更是无错。”
盖在云彻面上,三宝含口清水正要往他脸上喷,恍惚有含糊声音从云彻口中溢出,三宝忙掀开纸道:“您还有什未心愿,奴才定替您办到。”
云彻神色极为安然,轻嗅片刻,闭目凝神,含着缕向往醺然笑意,轻声道:“好香!是外头梅花开吧?”
三宝点点头,“头先进来时,是瞧见外头腊梅开几朵。”
“只可惜,天寒风雪时,不能再为皇后娘娘折下枝梅花相送。”云彻满足地点头,“来年若莱祭拜,只带枝梅花就好。”他再无别言,任凭黄纸和着水黏腻地吸附上面颊。
有温热泪凝在眼角,再忍不住,缓缓落下。再没有人比海兰更明白,那枝梅花,是谁孤鸿之影握在指间,暗香浮动,中意生。
海兰恍然,切切唤道:“姐姐…”
如懿不为所动,只是沉浸在自己思绪里,幽幽道:“个并不重要人,你做,便做吧。”
海兰脸上忧色越来越重,惶然唤
急促呼吸声如同拍案狂潮涌动,良久,终于没有声息。海兰转过头去,湿透七重黄纸,死死地覆在凌云彻面庞上,勾勒出他五官轮廓。只是那轮廓,如暗夜无星天光下远处山影沉伏姿态,再无任何回应。
他终究,如她所愿,死。
如懿听到这个消息时,并无太多情绪起伏,任海兰跪在她身前,缓缓述说来龙去脉。
海兰业已说完,极尽细致,字不漏。她跪在地下,仰头看着如懿,意料之外平静让她有些不安,只得轻声唤:“姐姐,”她声音大些,“臣妾自问心为姐姐,没有做错。”
如懿只觉得嗓子眼里冲上股腥甜气味,她屏息,死死忍住那股气味冲涌,眼神落在海兰裙角上,她银蓝色裙角上盛放着朵朵荼蘼花,那样雪白香花,用银灰和淡白二色丝线细细绣成,开得那样簇拥,密密匝匝,好像堆积着燃尽烟灰。只是那热与烫还是在,哪怕不见火星,仍是滚烫地抵在她眉心眸底,让她清晰而分明地听见,自己皮肉焦糊时发出细微声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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