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恕罪?你何罪之有?”她声息微微抖,很快恢复肃然平静,“你不过是告诉本宫些本宫直充耳不闻假装不曾看见东西。”她郁然松口气,“不是你,也有别人,迟早有人要逼着本宫看清事实,看清自己不如别人。”
婉嫔牵着她袖子,满脸惶惑与不安,依依道:“皇后娘娘,臣妾知道不该拿孝贤皇后去邀宠。可是,可是…”她咬着唇,想是用力,咬出深深印子,“可是皇上从来没好好看过臣妾眼,臣妾只是想让皇上记得,还有臣妾这个人。”
不能不怜悯她腔情意,但若被人利用,又是多可惜。如懿便问:“是谁教你?”
“是令贵妃,她可怜臣妾,所以教臣妾这个法子,也果然有用,连和敬公主亦赞不绝口。”婉嫔怯生生看着如懿,不胜卑弱,双手不知该放置何处,泪如雨下,“皇后娘娘,对不住。对不住。”
非得被人利用,才得以在所爱之人眼中有立锥之地,却又能站多久?婉嫔已然拔得头筹,可后来人何等
分崩离析,走到连活着都是种错误境地。
这般念头,似把锋锐青霜剑,狠狠刺入她心口。因着太锋利,来得太突兀,竟连半分血渍都不见。她只能任它这般刺着,拔出来只会鲜血飞溅。她知道,从她看到那句话时候,那柄剑便终身再难拔去。容珮见她这般跌跌撞撞出来,吓得面色青白,急急扶住,也不敢多问。
她倦得很,低声道:“回宫。”
没有可以觅得温暖地方,这样痛楚与耻辱也无人可诉,只得回到冰冷宫苑,哪怕自己蜷缩起来舔舐伤口,也好过在这里再多留片刻。台阶怎那样长,总走不到尽头。迎面而来,竟是身华衣婉嫔,身姿楚楚,下得辇轿来。
婉嫔瞧见如懿,便有愧色,也不敢避,只得行莫大礼数,当着冷风迎头跪下,凄凄道:“皇后娘娘万安。”
股子鲜血涌到喉头,逼得嗓子眼发甜。就是眼前这个女子,这个往情深女子,将这些悼亡之作,齐齐凑到她眼前,叫她看见。
深深吸口气,定定站住,依旧绷出素来端和皇后之范,沉着道:“起来!”
虽然正是当行得令时候,有难得宠眷,她也不过是身烟霞色华云缎穿珠绣双抱兰萱袍子。那样精工绣致衣裳,落在她身上总有不胜之态,仿佛撑不起料子骨架似,怯怯地叫人怜惜。那领口与袖口滚着水青色边,点着朵朵暗红千叶石榴,是初夏将至欢喜与茂盛,簇簇漫漫开着,是点燃火焰,直直焚进她心底,焚得都快成灰烬。
如懿沉沉打量着她,“很好。听闻孝贤皇后死忌将至,你倒是想极好法子,略表皇上与孝贤皇后恩深义重。”
婉嫔听她这般说,早没主心骨,更怯三分,哪里还敢抬头。她见如懿气息深长,像是忍着口怨气不发,更兼容珮神色慌乱,早猜到几分,慌忙道:“皇后娘娘恕罪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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