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帝看着她,那眼神是寒雨夜里电光,是明亮锋刃,“孝贤皇后在时,温和驯顺,从不敢
如懿终于看完最后个字,从天下皆知《述悲赋》,到许多连她都从不知晓只言片语,绿衣悼亡。她听得见自己呼吸,细弱、悠长、绵软,续续断断
她抬起头,才惊见那袭天青色玄线蝠纹长袍,生生撞疼她眼。
她竟未察觉,他是何时进来。她也不敢去想,他是以何种神色,端详着她看着自己夫君对另个女子情深意切。
多年礼数教养,比她心思更顺从而自然。如懿起身,行礼如仪。
皇帝语气听不出任何端倪,神色冷冽如冰。不过这向日子,他偶然见到她,便是这般面孔,倒也寻常。
想不到,看到这卷卷深情厚谊刻,心中难过如百丈坚冰,只能由着自己落下去,落下去,眼睁睁落到不见底深渊去。她却居然还笑得出来。
原来最难过刻,竟然已不是此刻。是永璟死后他冷淡与疏远,是香见再不能生育后他厌恶与抗拒,让她居然习惯这种浩浩愁、茫茫悲,任凭心底绞肉似搓着,亦能沉缓呼吸,字不漏地看完。
舍不得不看,忍不住不看。
字字分明,哪怕从前也有耳闻,但直不肯去听,不肯去看,到如今到底是成落在眼底灰烬,烫得疼。其实,直到金玉妍死后,如懿才觉得愧悔,觉得自己可笑,原来与富察琅嬅缠斗半世,到后来连自己也不分明,到底是落在谁彀中。
待到明白时,己然半生都过去。
李玉脸早吓白。大约从方才进来,皇帝便不许他出声。皇帝坐下,拐口李玉奉上茶水,蹙眉道:“今儿怎想起用枫露茶。令贵妃给朕挑金线春芽甚好,换那个。”
她听得懂皇帝意思,枫露茶是她从前挑放在养心殿。李玉斟上此茶,不过是让皇帝念着她从前心意。
这意思再明白不过。李玉尴尬,忙退下去。她却不尴尬,又福福,“臣妾告退。”
皇帝觑着她,“你规矩是孝贤皇后在世时调·教。如今孝贤皇后去,你也这般不知进退?”
如懿欠身,面目温顺得无可挑剔,“臣妾知道皇上往长春宫追念孝贤皇后,睹物思人。正巧见暖阁里有新誊皇上御制诗,篇篇情深,字字血泪。臣妾细观,念着孝贤皇后昔日为何得皇上这般爱重,也可加勉。”
于是,琅嬅便成皇帝心底朵伤花,带着血色,盛绽怒放。她生,她活着时候,都未如她死去之后,这般深深地铭刻于心。
琅嬅,她终究是如愿以偿。
要她看见这些那个人,定也很失望吧。那个人,是多希望看到自己愤怒与眼泪。
而她居然能笑,笑得凄然欲泣,却无半滴眼泪。
原来个人难过到极处,是可以没有眼泪。而这样难过,而再,再而三。若真泗泪傍沱,呼天抢地,只怕连双眼化作流泪泉都是不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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