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后注视着她,双目沉静如能照透人心:“是不是孽障很要紧?连皇上都不愿意再多提起,更不愿宫中有任何相关流言四起,你又何必苦苦执著?毕竟,那已经是死孩子。而你,若再执意如此,虽还活着,却也离死不远。”
玫贵人浑身剧烈震,仿佛不可置信般,瘫软在地:“太后……”
太后慢慢地捻着佛珠,缓缓道:“哀家听闻,慧贵妃已经向皇帝进言,准许你自缢去陪着你孩子,以免后宫再生下这样不吉婴孩。皇帝时心软,未曾答应,若是哪天枕头风吹得更厉害些,他听进去也未可知。到时候,也不必你寻死上吊,皇帝就成全你。”
玫贵人吓得花容失色,连连摇头,膝行至太后跟前,匍匐着道:“太后娘娘,太后娘娘,臣妾不是存心要自缢寻死,只不过臣妾生产之后皇上直不来看臣妾,臣妾才只好出此下策,引皇上过来。连那些宫女都是臣妾安排好,臣妾不想死,臣妾不想死!”
太后闭着眼睛,淡淡道:“哀家当然知道你不想死。当日把你从南府捞出来时候,就发现你是个有心性,又出身乌拉那拉府邸,放进后宫准保能让皇后等人费尽心神。皇后专心于后宫纷争,哀家话在后宫才会有人听、才有用。你
如泣如诉,亦不觉落下清泪。只觉此生茫茫,再无可渡之处。
太后进来之时她尚浑然不觉。倒是福姑姑先唤声:“玫贵人,太后往宝华殿参拜,经过雨花阁,还请贵人奉上茶水以侍太后。”
夜来参拜,太后身边只带福珈,几个随侍宫人都留在雨花阁外。太后穿着身简素而不失清贵宝蓝缎平金绣整枝芭蕉福鹿纹长袍,头上用着色寿字如意金饰,不过寥寥数枚,却清简大气。
玫贵人时未反应过来,忙起身拜见,屏退众人方郑重其事地三叩首,热泪盈眶道:“不意太后深夜移驾雨花阁,臣妾未能远迎,实在是失礼。”
太后缓缓地拨着手中翡翠佛珠,那汪绿色水莹莹,在烛光底下如湖澄净凝翠碧波,看便知是上好贡品。
太后缓声道:“你要还是在永和宫,要来看你也不方便。如今雨花阁住得还惯?”
玫贵人时语塞,终究还是摇摇头。太后温和笑道:“也是。住惯东西六宫繁华,哪里受得雨花阁孤苦?只是皇帝意思也对,你总是那样伤心,住在雨花阁听听佛音梵经,也是好。”
玫贵人闻言,不觉清泪滂然,如止不住寒雨凄切:“太后,宫中所有人都在传,传臣妾所生不是死胎,而是个孽障妖胎。臣妾……臣妾怎会生出那样孩子?”
太后长叹声:“你孩子生下来就被封进棺椁焚化,是死胎也好孽障也罢,连哀家都无法确证,何况是你。你若多想多思,便是为难你自己。”
玫贵人不甘地泣道:“可是,那是臣妾孩子啊!臣妾十月怀胎含辛茹苦生下孩子,怎会是孽障呢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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