狠狠心肠,微笑道:“难得与王爷起饮酒。”
四下已无旁人,唯与他静静相对,他声音清越宛若初夏蓬飞草木清新,“你还是喜欢妃色衣衫。”
幕然想起,那年桐花台偶遇,也是穿着妃色裙裾。岁月巧合,真当是要贯穿首尾吗?
凝望窗外素白无芬小小夕阳,不觉叹道:“桐花台冷寂多年,这些夕颜却花开花落,依旧繁盛。”
“淑妃还记得昔日所言吗?夕颜,是只开夜花,就如同不能见光不为世人所接受情事。可是有些情事再不为世人接受再不能见光,照旧在心里枝繁叶茂,永不会凋零。”
有瞬恍惚,桐花台嘉木繁翠,阴阴如旧,映着暮晚天光,凉风满袖,墙角夕颜盛开若清雪漫漫,彷佛时空倏然逆转,又回到初入宫闱少年时光,还是那年七月末夜,与他初会于桐花台。
紫奥城日子绵长地似缕越拉越长丝线,在沉溺般寂寞中,总是常常会想起凌云峰那些日子,想起久未谋面他。那久思念之后,此刻只深切地盼望着,只要永远不要见他,不要有这样相对就好。
小厦子打千儿陪笑道:“皇上午觉睡得不香,此刻还很困倦,所以先遣娘娘先来陪王爷喝几杯。皇上更衣后即刻会到来。”
玄清扬起眉毛,问道:“皇兄身子不安吗?”
小厦子眼睛骨碌转,已经笑起来,“皇上龙体无恙,只是天热贪睡,午后瑃嫔小主又来过。”
轻叹:“会不会终有年有人觉得这夕颜碍眼,会把它尽数拔去,片叶不留?”
“也许会。”他眉眼平和,语意清单而坚决,“即便拔去这些夕颜,开在心里夕颜却是永不会除去。”
手指轻按右侧壶盖,只消用点点力气,只要点点,浅红酒液流畅滑落杯中,满满斟杯,递到他面前,“这些年,你在边关辛苦。”
他笑意如缕照霜月光,澄澈分明,“淑妃可曾听过句话,但愿人长久,千里共婵娟。只要想到千里所共婵娟可以照着身心俱安之人,再辛苦又何妨?”他停停,“入宫述战之前,曾去过凌云峰,山水,切如旧。”
微微浅笑,“可惜,此生再无机会回去。”语毕,举起酒壶,欲为他斟满
言及此,玄清已不好多问,小厦子放下手中缠丝玛瑙盘,盘子搁着把和田白玉莲瓣酒壶,壶中殷红酒水似泓桃花水,沉静地蕴着甘甜醉人馥香。壶上极精致盖帽,以两瓣和田白玉合在起,肉眼几乎不可分辨,总以为是完整块。
他笑容清单若四合暮光,“有劳淑妃。”
心头阵酸麻,从水绿南熏殿道桐花台,其实不过盏茶时分距离,却好似走完半生绵长时光,脚下酸,几乎是落在座位上。
小厦子将酒壶放在手边,满面笑容,“有劳淑妃娘娘陪坐,奴才先去请皇上。”
酒壶冰凉近得让触手生寒,事以至此,不是吗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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