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渐掀开窗牖,凝神望去,遥见远处火把闪动,脚步杂沓,似有许多人来。陆渐正犹豫是否提醒来人,忽听声鸟铳,bao鸣,远处声惨叫,火把灭支。随即便听得鸟铳之声密如炒豆,砰砰乱响,不时有人中弹,凄声惨叫。
鸟铳声中,群倭寇嘴里呜呜哇哇,从墙角钻出,从屋顶纵下,倭刀长矛,舞得呼呼生风,忽听官军那方个清劲声音喝道:“不得后退,结两翼雁行阵。”叫喊未绝,便听金铁交鸣,双方已成肉搏之势。
陆渐久住苏鲁交界,听出那声音竟是山东口音,不由推门而出,遥遥望去,只见众倭好似虎入羊群,将那支官兵冲得七零八落,其中几名倭寇刀法尤高,右手持五尺长刀,左手持二尺太刀,长短兼施,杀入官兵阵中,左刺右劈,有如砍瓜切菜般。
那队官兵抵挡不住,退到村外,忽又听声喊,上百名倭寇从村边竹林钻将出来,断官军退路,个个跳跃出刀,势不可当。
官军阵中,那清劲声音兀自沉稳,连连喝叫:“盾牌,向
教尔等人头落地。”
声喝罢,拍马便走,而这路行去,处处皆有烽火余烬,真如那农夫所言,“贼过如梳,兵过如篦”,江南繁华之地,屡经倭乱兵燹,竟成鬼蜮之乡,大城紧闭,小城严守,城外荒烟蔓草,万分凄凉。
陆渐眼望着沿途惨状,不禁泪如雨落,忽想起鱼和尚临终偈语,寻思道:“劫因欲生,苦因乐苦,霜飞眉上,剑由心出;世间疮痍,众生多苦,茕茕菩提,寂寂真如。难怪大师坐化前那般悲悯不忍,这天底下苍生,真好苦。”
他念及此,看着这悲惨世界,竟有些愤世嫉俗起来,当下信马由缰,向北而行。这日傍晚,来到座无人荒村,下马歇足。入夜间,尚未睡熟,忽被响动惊醒,张眼跳起,将破烂窗牖掀开线,但见窗外黑影幢幢,也不知有多少人潜入村内,个个蹑足躬身,行止诡异。
陆渐瞧得心惊,忽听有人用倭语道:“这村子里怎拴马?”另人则道:“村里有人吗?”陆渐心头跳:“来竟是倭寇?”
只听前人转用华语,低喝道:“你们进房搜搜,若是有人,立时杀。”另有几人以华语应,四面搜索。
陆渐寻思道:“这些人会儿用倭语,会儿又用华语,到底是真倭呢?还是假倭呢?”疑惑间,忽听嘎吱轻响,道黑影掀开门,悄然潜入。陆渐不待他搜索,急闪而上,掌斩在他颈上,那人哼也没哼,便即扑倒。
陆渐将他拖到墙角,忽听户外脚步急响,有人用倭语促声道:“禀毛君,那支官兵追上来。”
“奇怪。”那毛君笑道,“这支官兵也不知是谁带,恁不怕死。大伙儿都埋伏好,待官兵进村,听鸟铳发号,便齐杀出。”有人道:“但这马蹊跷很,搜索人还没回来。”毛君断然道:“兵贵神速,顾不得。”
说罢,四周归于沉寂,料是众倭寇都藏于暗处,埋伏起来。
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,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