呆望那个女护士。她站多久,望多久,不记得,直到护士长叫她去看看,万还有活着。她在停尸场上慢慢走动,不愿从躺着身体上跨越,就得不时绕个大弯子。没风,气压很低,血气味是最低云层下云,带着微微温热,伸手可触。她这才知道满满躺操场士兵是那个军。刘峰那个军。再走慢点儿,万还有活,万活着是刘峰……
小嫚侧过脸来看:“穗子呀,是拿起尸体袋子上牌子个个对号,个别没有名字和番号,就怕得要死,打开袋子,看下他脸……”
就那样,个操场头天还操练,立正稍息向右看齐,向前向前向前,们队伍向太阳,第二天早,立正变成卧倒。卧倒,个头儿都不大,躺在裹尸布和胶皮袋子里,个个像刘峰,个个都像她新婚丈夫。小嫚神志是那时开始恍惚。
小嫚还站在刘峰灵台前,满腹心事纺成线,不断往外扯。
小嫚住精神病院三年,看望她共有五人次,这是主治大夫告诉她。第是她母亲,她转到歌乐山母亲又去探望她次,因此母亲人算两人次。第二次母亲探望时,小嫚药物反应严重,临床记录说,她拒绝让母亲靠近。再有就是野战医院政治处主任探望,为她送来小嫚丈夫牺牲通知。最后人是谁,小嫚直没搞清,据说此人也来过两次,这样算起来便是五人次。出院那天,精神科保管员把探病人留下东西清点给小嫚,有母亲带来当时上海流行连衣裙,有政治处主任给她带来二等功军功章。最后就是封信,字迹她熟,但想不起是谁。拆封口,里面掉出张二人合影,竟是刘峰和穿蓝条病号服小嫚自己。主治大夫问小嫚,是否记得这个人来看望她,还带个照相机跟她照合影,小嫚说不出话。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病得有多重,连刘峰都认不出。刘峰信上说,他已接到转业通知,回乡后就不知什时候还能见面,趁着他到司令部办事(他部队司令部也在重庆),顺便来看看她。上回照相片洗出来,小嫚照得比他好,但愿她满意。信里留下他母亲地址。此刻小嫚说,两次去,都错过。
想小嫚过去只是口里没话,并不是心里没话,现在口松,话不断,你听便明白她那些话攒多久。想她早就哭够。
她从歌乐山精神病院出院,找到转业回乡刘峰。她给刘峰写封简短信,说她出院,调到五十四陆军医院继续当宣传干事,谢谢他在她住院时来看望她。刘峰回信也简短,为她痊愈高兴,更为她能继续留在军队高兴。然后他说到自己,回到梆子剧团开始工作,看大门兼职党支部书记,刚刚结婚,爱人在长途汽车上售票,业余唱民歌。通几封信后,刘峰告诉她,部队要他回去趟,给几个战友做善后证人。他也正好想去看看同连队阵亡战士坟,听说陵园刚修起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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