冯婉喻就是这样拉住陆焉识在目瞪口呆冯子烨眼前走出冯家门。他们走出去不久,钱爱月匆匆上楼来,手里拎着包她在厂里洗澡后换下衣服。她跟冯子烨和冯学锋样目瞪口呆。
“姆妈怎?跟着阿爷这样勾肩搭背?”她凑到
子烨当然不会跟母亲计较。母亲容易吗?母亲是冯家功臣,是两兄妹圣母。母亲脑筋不做主,她也没办法。
“不要睬这个小畜生,阿拉走!”婉喻带路,把焉识往冯家大门拉。
“姆妈,你们刚刚回来不久。”子烨替母亲记忆。
婉喻说:“晓得!你不要以为你姆妈憨!”
子烨对女儿学锋说:“拦住他们!不要让他们这样子下楼,走到弄堂里去,现世!”
婉喻和焉识已经走到门口,她回过头说:“就要去现世!你爷娘作孽现世,才养出你个小畜生!”
冯学锋振奋地看着眼前这幕戏剧。倒不是她赞同祖母对父亲行使语言,bao力,而是她太渴望意外事情发生。她天天都处在种焦渴等待中。到这个年龄,她每天都在等着某件事情发生。等成绩报告单,等男朋友信或电话,等大学录取通知书,等着自己谎言被父母接受或拆穿,这些已经够她等,但她似乎等待不止这些。她冥冥中等待似乎比那些都重要,重要得多,可她却点也不知道等是什。就像1979年所有她这个年龄人样,等来每件事都让他们暗自叹口气:嗨,不过如此。大学正式招生,*xp复职,中美建交,叫邓丽君台湾女人歌声在大陆登堂入室,福建广东人走私立体声录音机进入上海,私人舞会、音乐会开始举办,外滩出现公开拥抱接吻情侣,第批留学美国和欧洲学生出国,美国大姑母丹琼把冯学雷留学I-20寄来……这些都是她和他们曾经等待过,等来,又总会来声暗自叹息:不过如此。至少对于冯学锋来说,那些都是她曾经冥冥中等待过东西,但等来之后,又觉得等似乎不是它们……因此,她更加躁动和焦渴。但她还是不屈不挠地等待,哪怕等是和昨天不样今天。今天祖母臭骂父亲,似乎使锅温乎乎、老也不开水突然到达沸点。这似乎是值得学锋等待。
学锋看着突然蜕变祖母,兴奋上涨。这蜕变是她冥冥中等待过吗?她不清楚,也不想弄清楚。她每天都闷得慌,兴奋总是好。
“你爷娘作什孽,养出你这种东西,嗯?!”
现在又出现个新转折:婉喻已经不认子烨,或者她已经忘子烨是谁。突然精神刺激,过分绷紧记忆神经,以及这六十平米空间大气层中压力使她摆脱记忆最后约束。只隔着两三分钟,她又登上个崭新精神境界。不,她获得个新人格。这个新人格使她挣脱典雅、宁静、优美,给她无限自由,想说什说什,爱干什干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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