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海,带不动物事就扔给好。”
婉喻开始是上恩娘当。她听恩娘把自己放,放给焉识,以为真正可以过小两口好日子,便接恩娘话说:“这也好,到内地毕竟要吃苦头,老小吃不消。”
恩娘或者独白:“是呀,老也老,走啊留都样,哪里都是个死。”或者自语:“几千里地,弄不好倒客死他乡。这把岁数,死活都样,死得舒服点吧。”
只要恩娘提死,婉喻就知道自己已经落进恩娘陷阱。恩娘是试探她和焉识。她马上说:“那也不去,陪着恩娘留在上海。”
恩娘脸嗔怪,这怎可以?怎担当得起?恩娘拆散你们两口子算什?死陆家祖先都不饶。
婉喻就要拼命地弥补,说:“陪着恩娘,哪里也不去。”
恩娘这就会指着婉喻对焉识说:“咦,又怎?没有要拦住她吧?又夹在你们小夫妻中间?是多识相人,现在楼都不敢下,省得你们小夫妻在自己家里还要那不便当,眼色来眼色去,手捏捏,肩膀掐掐。是能避开就避开,不然你们三十几岁,还要做偷糖吃小鬼头,面孔是要呀!”她抖动手指戳着自己脸颊,又去指点婉喻和焉识,就像许多戏台上陈述悲情老旦。
讲到这步,无地自容婉喻必定走开,走进马桶间。她动作是轻轻,不敢带脾气,但两个孩子会儿就会来报告,说姆妈边上马桶边哭。他们从钥匙孔里看到。
焉识眼看女人战争又要开始。他总是被家里战争扫荡到外面,再被外面战争扫荡到家里。这种时候恩娘是逼着他仲裁,等他说两句戏剧性话:家人死活都不可以分开,死活都不能让恩娘个人留下。学校迁移日期迫近,焉识句句令自己作呕戏腔劝慰仍然定不下局面。恩娘已经提前地孤苦起来,目光凄凉,天到晚无故长叹,进入被弃入战火孤老太婆角色。她拖着解放脚为全家打理行装,双手把本来摆放整齐东西再抖乱。
最后恩娘宣布她带着半岁丹珏留下来。谁也不敢再多话,让她去扮演被弃孤老太婆。焉识预感到还会有变故,按照恩娘好强、占上风脾性,假如事情就结束在这里,她会非常非常地不甘。焉识弟弟已经从欧洲写信回来,打算在第二个博士学位读完定居比利时,焉识是恩娘生命里唯最后男性。对于这个唯男性,恩娘公开宠爱和私底下宠爱都有。若是厨房烧青菜,她总要佣人把青菜层层地剥到大拇指大小菜心,另外炒出来,在个小碟子中心堆积成小小垛,公然摆放在焉识面前。而焉识总是要推让,恩娘也总是等着他推让,推让结果往往是恩娘分到大半菜心,而两个大孩子分到两个,焉识往往个菜心也吃不上,但恩娘对他宠爱他是吃到。他偶尔回到家里早点,就会给恩娘喊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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