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手抱住翠儿,感觉她很小,软得像海绵样,两臂用力,翠儿就缩成小小团,仿佛能够装进裤兜里。她头发就在鼻子下面,在路灯照耀下,她头发上雨珠晶晶亮。鼻子刚好架在她头发分际处,左边和右边是样油光水滑,虽然感冒,鼻黏膜充血,大脑发呆,还是闻见香气。
翠儿说:“还记得教你滑旱冰吗?”
说:“还记得什七零八落、四分五裂、内脏出血之
香蕉。”
才早上八点多,透过玻璃窗望去,利康烤鸭店里空无人。伙计们正忙着将筐筐去毛鸭子从小货车上卸下来。街北工体旱冰场静寂凄冷,没扫干净煮玉米皮和冰棍纸在没风冬日里直挺挺地躺着,全然没有节假日小混混、小太妹们吆五喝六呼朋唤友纵横驰骋欢闹景象。翠儿旱冰滑得可好,正着滑、倒着滑、侧着滑都会,跳起来转个圈落下来还能微笑。她穿紧身夹克衫、牛仔裤,显得腿无比修长,头发用皮筋系起来,在脑后形成马尾巴,前面露出大脑门。翠儿定要教滑旱冰,说没有比更笨。翠儿说,就喜欢教笨人,教聪明人有什意思。说,怕摔,怕摔之后疼。翠儿说,你可以牵着手,你哪儿疼可以帮你揉。管姐姐借她练习排球穿护膝和护肘,没有护头,戴个老爸羊卷绒帽子,护耳放下来,带子在下巴上扎紧。穿戴整齐,傻子样站在旱冰场里,脚下是带轮子旱冰鞋,和常穿片鞋不样,这个地面不是。翠儿右手牵着右手,左手搭着腰,教怎动腿怎动脚,周围呼啸而过小流氓们羡慕得眼珠子鼓出来,像是条条金鱼,哈喇子流到嘴外边时间长冻成冰碴儿。几年以后,翠儿报考电影学院。她功课般,没力气当运动员,没关系当空姐,所以决定当演员。考演员要考声乐、形体、台词、表演。初试简单,群体表演,题目是火车车站,二十几个人拨儿,各自搔首弄姿。翠儿在几千人里都能素面朝天,这二十几个人根本不是问题,考官再傻也几眼看出,谁是卖茶鸡蛋,谁是野鸡,谁是真正戏坯子。二试要求各用十分钟,表演种人和种动物,翠儿说,还是表演熟悉吧。翠儿先表演种人:美人,具体形式是,叫最资深主考官过来给她倒杯茶,然后慢慢喝十分钟。翠儿后来又表演种动物:色狼,翠儿模拟她所熟悉张国栋。翠儿专业考试得满分。
很久以后,翠儿电影学院毕业阵,打开电视机看长也能见着。翠儿约在工体见面,天下着雨,出计程车就看见翠儿打着伞站在旱冰场门口。
翠儿说:“要走。”
问:“去哪儿?”
翠儿说:“去非洲。”
问:“去演戏?”
翠儿说:“去嫁人。”
说:“请你吃利康烤鸭吧,就在旁边,非洲没有。”
翠儿说:“抱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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