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用头巾兜着鸡蛋,系在车把上,步子迈得秀气之极。马路上尽是麻子坑,柏油早给车轮滚走、给人鞋底踏走。公路局也忙着g,m。自行车不断蹦上蹦下,她觉得自己心比蛋壳还脆还薄,得提着它走。她已经不记得家里多久没吃过鸡蛋。张俭工资停发后,她第次下决心好好学会过日子。但存折上本来就不多钱还是很快花完。她觉得自己拿到钱就是个蠢蛋,没钱日子她反而过得特别聪明。她用张俭攒多年堆新翻毛皮鞋、新工作服、线手套跟农民换米换面。工厂里多年以来发劳保肥皂省两纸箱,都干得开裂。这年头肥皂紧缺,箱子肥皂换玉米面够吃两个月。
在所有东西卖完、换完之前,张俭冤案就该昭雪,要是没昭雪她也该找到工作。路总不该走绝吧?连多鹤那个村子人逃难逃得东南西北全是绝路,还不是活出个多鹤来吗?她身边辆辆自行车擦过,下班工人们出来。远不像过去那样铁流破闸大气魄,现在上班人不到过去三分之二,些人被看起来,些人在看别人。车子也都老,在老路上“咣当当、咣当当”地走,个坑蹦三蹦,声音破破烂烂。
她得不断地吆喝,让别人躲开她。六个鸡蛋能做六锅面卤子。田里有野黄花菜,正是吃时节,跟鸡蛋花做卤子就过小年。二孩可以闷声不响地吃三大碗。眼下只有他个孩子,两个女人都半饿着尽他吃。张俭被押
定以后还有缘见面。她正要挎着筐子离开,小环从衣服下拿出六条毛巾,上面印着红牡丹、臭虫血、“招待所。
“这都是好棉纱。你摸摸,厚吧?”
农家婆不明白小环意思,手被她拿过去,摸摸毛巾,赶紧答应:“厚,厚。”
“算咱老姐妹有缘,送你两条!”
农家婆更不懂她,脸要笑不笑。
“比你们乡下供销社买好多,盖在枕头上,又进回洞房似!”小环把毛巾塞进她手里。
农家婆说怎能无功受禄!小环说她工作地方老是处理毛巾,稍微洗两水就处理,不值什,就是觉得攀个老姐妹不容易。小环说就起身告别,走两步,农家婆叫住她。既然攀老姐妹,也别头热乎,她也得送小环点什。鸡蛋是自家养鸡下,也不值什,她说就把小环刚才挑那六个鸡蛋做顺手礼吧。
“哎哟,那不成跟你换东西吗?”
农家婆说换东西不正是礼尚往来吗?她把那六个大而光鲜鸡蛋放在筐子外,催小环拿走。小环埋怨似斜着眼、撅起嘴,边慢吞吞蹲下。农家婆请她告诉她,毛巾上三个红字是说什。说是“闹g,m”,哎呀,那好那好,是时兴字
小环心想,自己眼力真好,上来就看出这是个字不识大文盲。回家路上,她想那农家婆到家,把枕巾铺到床上,别人告诉她那三个红字是“招待所”,她定会想,原来那个老妹子也个大字不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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