等他后来服下灵丹,先去见阮情面,再辗转回到地府,路上已经耽搁好会儿,自以为青涵已经投胎,凭身福泽托生钟鸣鼎食之家。
虽然前债未清,但他守在孽镜台前,个个看,页页审,总会等到阿静,用自身功德洗他冤屈,免他极刑之苦……也总会等到青涵,即便青涵已经遇见良人,同他人许下来世,但自己厚颜无耻,仍可悄悄唤他抬起头来,提提自己这座山景豪宅,问问青涵打算……
可万是自己错想呢?
万青涵也如阿静般犯下重罪,阴魂染作漆黑,还不曾投胎呢?
赵判官脸色惨白片,袖着手要回孽镜台,动身时看见自己刚种下桃花树,情不自禁涌上脉脉温情,又急急倒转身,走到树前,拿五指朝自己心口划,深深探入皮肉,隔盏茶工夫,鬼躯中总算流出滴心头血。
几声,阮情才睡眼朦胧地应声。
话音落时,赵杀已怀中空,枝头上却多几朵花苞。
赵杀看看这棵树,满脸堆笑,等他负着手,转过身去,正想继续修整院舍,看见庭院空着三角,突然有些恍惚。
他在极久之前,曾做过光怪陆离个梦——他在这院中四角,都种上桃树,日日拿心头热血浇灌,而后都开花……
可惜那场美梦才做到半,人就被魇在梦中,眼睁睁看着四株桃花树不是枯死,就是通体漆黑,还有株忽然便踪迹全无。
他浑身痛得发抖,把手从胸腔中掏出来,拿这滴心头热血,温柔似水地抹在枝干上,小声唤道:“阿情,快快长大……”
忙完这切,等伤口重新长好,赵判官这才恋恋不舍地出院,足下生风,径自回到孽镜台下。
他当时涕泪涟涟地醒转过来,既感怀自身形单影孤,又对梦中征兆百思不得其解。如今从头细想,阿情是服毒而死,所以枯死在他梦里;李判官是去天庭赴任,所以在院中留下偌大个坑洞,当下种种遭遇,竟是与梦中境况对照。
然而还有白黄两株桃花树,他揣摩不透。
赵判官双手紧攥成拳,在院中来回踱步,想千百种花色化作漆黑寓意,依旧想不明白——他家青涵行善积德,百病不侵;阿静却被他累得周身罪孽,每转世,就要被恶鬼凶兽啃噬遍阴魂。两人性情前程皆不相同,为何在那场怪梦里,会是相同收场?
他想得久,唇色发青,额角冷汗涔涔,心里桩桩想起从前事——
自己那时病死在青涵面前,生怕青涵伤心,化作阴魂后头桩事,就是去寻人,奈何寻来寻去,四处不见,这才冲着苍天鬼神卜卦,算出青涵已经不在人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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