头个离开黄桷坪,再没回来,回来就是年两回汇款单,还有张相片。三三在相片上成个“华侨”,简直就是小号曾娘。狗狗妈拿着汇款单和相片挨家跑,是对三三意见大那种笑:鬼女子!妖精施怪,挣两个钱不够烧,衣裳裙子高跟儿鞋!隔年四海叔两个女儿也消失。混得好混得孬,四海婶个字不提。黄桷坪走出去女孩,如果没有汇款单来,她们父母就像从来没有过她们样,就像怀胎怀得有鼻子有眼,硬给镇计划生育主任押解去打掉那些娃儿们样,落场空。那些父母想得很开:这些没款汇回来女娃儿就算多怀个十六七年,十七八年场空。黄桷坪人从不为那些干干净净消失掉女孩们担心。倒是个把回来惹他们恼火。回来女娃儿里有巧巧堂妹慧慧。慧慧在深圳流水线上做年出头,回来脸白得像张纸,天吐好几口血。从县医院拍回片子上,个个人都看得见慧慧烂出洞眼肺。慧慧却跟巧巧说深圳好,天在流水线上坐十六个小时、吃饭只有五分钟而买饭队要排小时,就那样也不耽误深圳天堂般好。
因此巧巧是怎样也要离开黄桷坪。世上哪方水土都比黄桷坪好,出去就是生慧慧肺痨也比在黄桷坪没病没灾活蹦乱跳好。曾娘定领小梅、安玲去茅厕,又去买盒盒饭,顺便拐进个商店。巧巧替她们编排出个半小时节目。个警察走过来。个长脸无精打采瘦警察,背着两只手,自己也不喜欢警察角色。警察在离巧巧三步远地方停下,看看这长相不赖乡下女孩有没有疑点。又拿不准什,多事不如少事地走开。小要饭们叫他“罗保长”,他说“去去去”。百十来个旅客排着打盹儿队伍往检票口走,大喇叭里女广播员报着车次,不甘心疲惫和乏味,把平直重复句子念得很崎岖。令巧巧这样不懂什是“逻辑重音”,也弄不准“抑扬顿挫”黄桷坪女孩觉得十分动听,比曾娘口话还中听。
曾娘是镇上李表舅远亲,也不知李表舅是黄桷坪哪家表舅,因此他便是全黄桷坪老老少少表舅。在黄桷坪,“舅”和“舅子”有联系,因此人们都对这表舅有作弄和占便宜意思。李表舅开录像店,你从镇上马路上过,就听得见他店铺里“嘿、哈”打斗声,电影院生意都到他那间带被褥气、泡菜气、鞋袜气铺里去。李表舅给公安局判过半年,说他趸进口录像带里不止“嘿!哈!”还有些“嗯……啊……”带子,仅在早上三四点放,放出来屏幕上只见色皮肉。李表舅就为这个蹲监去。半年监蹲下来,县公安局人像是同他处朋友意思来,不时有吉普停在他家门口。
李表舅远房表妹曾娘就是从吉普车里钻出来。头天晚上她坐在小梅家,用把镂花小折扇拍打着装在长丝袜里腿,撵蚊子小咬。她告诉女孩们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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