动不动,眼闭以同样腔调和音量喊:“余晓浩命令你去取晚报!”
弟弟有响动,他用足趾把门撩个缝,喊道:“姥爷!姥爷派你去趟收发室把晚报拿回
插嘴:“里路就是跑也要好几分钟吧?”
“敢跑?跑你就讲不清,”姥爷说:“跑肯定枪子先喊住你!”他长而狠地吸口烟。姥爷吸烟总是很馋样子。“看着就要走出那块地进向日葵田。进那里就好得多。砍下葵花杆子给捆成人多粗垛子,垛垛竖在那里。要是哨兵不开口枪先开,那些葵花杆子能障碍下枪子。还差二百步,岗楼上出来声:‘站住!’装不知他在喊谁,还直往前走。哨兵又喊:‘你站不站住?!’听见枪保险给打开。什都听得见,连罗桥吸鼻涕都听得见。站下来,转回头,还是不紧不慢,说:‘你叫?’哨兵说:‘你回来!’他枪口正对眉心,脑门子胀得慌。哨兵喊:‘想逃跑啊,?!’不搭腔,转身就往葵花田走。都不晓得自己怎有那大胆子,下子不会害怕,什都不怕。就去看下女儿,回头他们怎惩治都随他们。哨兵嗓子都喊碎:“开枪啦!”枪还真开,打得脚边雪直开花,窜烟子。还是那个步子,坦坦荡荡地走。打死就打死,就不再受冻受饿,也止住牙疼。
“枪声把警卫兵都召来。不少犯人也挤在大门里头,看看谁给毙掉今晚省出个馍来。还是走。现在是十几条枪在脊梁上比划;十几颗枪子随时会把钉到地上。反正就是想看看女儿,就个女儿。真给他们毙掉也就不必想女儿想这苦。
“这时候听见王管教嗓音,喊他们不要开枪。说:‘你姥姥那个样子像逃跑?!’他又喊:‘贺智渠你姥姥,站好给他们看看,你那三根老丝瓜筋挑个头逃不逃得动!’转过身子,脸迎枪口。看见王管教小个子窜个老高,要那些枪放下。他对说:‘贺智渠你这十几年干稀白吃——招呼也不给门岗个!’他转向警卫兵说:‘就派他去趟中队,派!’看他直朝挥手,就几步跨进葵花田。那些兵都还没回过神来,在那里呆瞪眼。王管教还得慢慢帮开脱。他肯定把那个金笔拿给内行看过——犯人里头什专家都有,那人估价肯定超出他那点小贪图。再说他也不愿意他管辖内人口挨枪,账多少要算到他头上。”
说:“他还不算太王八蛋。”
姥爷说:“就算好人啦。那种人,报德报怨都快。”
妈在客厅喊:“余晓浩!”
弟弟在自己卧室回喊:“干嘛?”
“叫个人都叫不动?!”妈在原地嚷道:“余水宽,叫你儿子!”
“余晓浩!”爸声音出动,人却仍在他自己书房。弟弟不出声,爸又朝出动:“余晓穗!余晓穗命令你去趟收发室,拿今天晚报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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