出去!姓贺!’
“那哨兵说:‘滚回去!管你老贺老几!’
“心想王管教受那重贿,不该诓吧?再跟哨兵说是‘三队老贺’,哨兵再叫‘滚回去’。王管教就真诓。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小丫头耍,自己要那支笔,根本就是自作主张把处理。要是真那样直冲冲走出去,现在已经挨枪子。
“只好回去,想去找王管教,看岔子出在哪个关节上。还不敢确定王管教有那坏人品。怎也找不到王管教。不能等啊,等就错过那最后场电影。急死,急得连饿都不晓得,人都要烧着样。”
弟弟晃荡到厨房门口,把自己在门框上靠稳,不动。他想知道是什让和姥爷突然间这合得来。姥爷却不吱声,掏出香烟,点上。看就是话还长样子。他口口地吸烟,吸得两个凹荡腮帮子越发凹荡。粗劣疏松烟草沾他嘴,他不停地以舌头去寻摸烟草渣子。这唇舌运动使他本来就太松假牙托子发出不可思议响动:它从牙床上被掀起,又落回牙床,“狐啦咯、呗啦嗒”。弟弟终于受不,说:“哟姥爷,您怎满嘴直跑木拖板儿啊?”
姥爷不理他,“木拖鞋”更是跑得起劲。弟弟做个惊恐而恶心表情,走。姥爷牙全落在劳改营,假牙显然配得太马虎。
弟弟走后,催姥爷往下讲。
“想两小时,午饭后把罗桥找来。16岁个男孩子,都说他脑筋不太当家。他15岁把他妈给打死,判死刑,要等他满18岁才能枪毙。他谁都不怕,常常说他,18岁前再杀多少人都得等他满18岁才能跟他结账。把那瓶进口止疼片给他,问他肯不肯帮忙。他对着太阳光举着那个洋人造茶色玻璃小瓶,把它晃过来晃过去数里面药片。他知道片止疼药能换个馒头。那里头天天都有人犯牙痛,他只要拿片药出来,那人就肯把晚饭那个馍换给他。疼得命都不想要,罗桥要他什他都肯给。把事情跟罗桥前后说,他答应下来。
“下午三点,西北风紧。罗桥不知从哪里弄到小碗青棵粒,把它炒,跑到岗楼下去吃。哨兵在两层楼高岗楼上冻得要哭,看见罗桥吃热呼呼炒青棵羡慕得骂娘,让罗桥请他吃两口。罗桥爬到岗楼上,跟哨兵又打又闹地抢吃青棵。那里头人,管教也好,当兵也好,都不防备罗桥。有兵上厕所忘带草纸都会叫罗桥去取纸。有些兵怕站夜岗冻死,也让罗桥顶过岗。罗桥也不想跑,要想跑他百回也跑。趁哨兵和罗桥耍闹,不紧不慢走出岗楼下大门。走得慌头慌脑就是混得过哨兵,其他人也会怀疑。
“大门外是大片开阔地,寸草不生,生草都烧掉,这样有只老鼠跑过都逃不出哨兵眼。那片地起码有平方里,哨兵这时要对准开枪他打起来才舒服,点障碍都没有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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