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年轻时曾练过高泉字,别没有。不过,人家叫写,总有求必应。哈哈哈哈。来,瞧瞧这端溪砚。”和尚催促道。
缎子口袋撤掉,在座视线全都落在砚台上。这块砚台厚二寸,比普通砚台要厚倍,宽四寸,长六寸,长宽和普通砚台大致样。盖子是块研磨成鳞片形松树皮,上面用朱漆写着两个不认识字。
“这盖子,”老人说,“这盖子不是般盖子,请看,这固然是松树皮做……”
老人眼睛望着。然而,这松树皮不论有什来历,这个画家总是不大佩服。
“松树皮盖子有些俗气。”
“真?”
和尚回头张望。璧龛下面平台打扫得像镜子样,放置个光亮古铜瓶,里面插着二尺来高木兰花。立轴是用带底光古代织金精工装裱而成。这是幅物徂徕[5]手法大条幅。这条幅文字不是写在绢子上,字巧拙姑且不论,但因年代久远,纸颜色和四周围质地看上去极为协调。织金如果是新倒也不算可贵,而这上面色彩消褪,金丝沉灭,华丽气颜已经消失,显露古朴特色,所以恰到好处。白色象牙画轴衬着灰褐砂墙,十分显眼地伸向两边。条幅前面摆着那瓶生气蓬勃木兰花。除此之外整个璧龛情趣过于肃穆,反而显得阴森森。
“是徂徕吗?”和尚转过头来。
“恐怕你连徂徕也不喜欢吧。看他比山阳写得好。”
“徂徕到底高明多。享保年间学者字即便不算好,也总含有种品格。”
老人小心翼翼将袋口解开,块紫红色四方形石砚露出角。
“颜色很好,是端溪石吗?”
“是端溪石,有九个鸲鹆眼呢。”
“九个?”和尚显出大为感慨样子。
“这是春水换盖子。”
把话题转到古董上来。
老人恭恭敬敬从紫檀书架上取下只花绸缎旧袋子,似乎沉甸甸。
“老法师,你看过这件东西吗?”
“那是什呀?”
“砚台。”
“若把广译[6]称为日本书法之圣,则乃汉人之拙劣者。——这话是徂徕说吧,老法师?”
“不知道。总之,他那字吹不起来呀,哈哈哈哈。”
“请问老法师,你是学哪位?”
“吗?们禅僧不读书也不习字呀。”
“不过总是学过什人吧?”
老人把个用绫子裹着薄盖打开来。上面有春水写七言绝句。
“嗬,春水写得好,写得好。不过论书法,还是杏坪[4]为上乘。”
“杏坪书法当然好啊。”
“山阳功夫最差,虽说是个才子,总有些俗气,向不佩服。”
“哈哈哈哈。老法师不喜欢山阳,所以今天把山阳立轴换去啦。”
“哦,什砚台?”
“听说是山阳[2]所珍藏……”
“没有,不曾见过。”
“盖子是春水[3]换过……”
“这个似乎未曾见过,让瞧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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