怎样呢?虽然不至于完全抛却人情,但归根结底这是次诗旅行,所以要尽量约束感情,向着非人情方向努力。当然,人和“南山”呀、“幽篁”呀,肯定不是同种性质;也不能和“云雀”呀、“菜花”呀相提并论。但是要尽量求其相接,努力争取用相同观点看待人。芭蕉[6]这个人,看到马在枕头上撒尿也当成风雅之事摄入诗中,也要把即将碰到人物——农民、商人、村长、老翁、老媪——都当成大自然点缀加以描绘,进行观察。当然,他们和画中人不同,他们各有各行动。但是,如果像普通小说家那样,去探索各种人物行动根源,研究他们心理活动,陷进人情世故纠葛之中,那就未免流于庸俗。他们纵然运动也无碍,可以看作是画中人在运动。画上人物再怎运动也不会跳出画面去。假如感觉他们跳到画面之外,活动变成立体,就会和等发生矛盾,产生利害冲突,引起麻烦。越是麻烦事越不能认为是美,今后再碰到人,就用超然物外观点对待,双方都极力避免情感上交流。这样,不管对方如何活跃,都无法轻而易举地跳进胸怀。就像站在幅画前,任凭画中人在画面上东闯西撞,吵闹不休,只要有三尺之隔,就可以平心静气地观看,毫无危机之感。换句话说,心情可以不受利害关系约束,集中全力从艺术角度观察他们动作,专心致志去鉴别究竟美还是不美。
当这样下决心时候,天空发生奇怪变化,乌云翻滚,忽而低低地压在头顶上;忽而又飞散开去,四面八方片云海。在惊疑未定当儿,簌簌地下起春雨。菜花地带早已过去,如今,走在山和山之间,雨丝又细又密,胜过浓雾,看不清远近距离。时时有风吹来,拂去高空云朵,可以看到右边青黑色山梁,隔着条山谷,向远方伸延。左边近处是山麓,松树深深笼罩在雨雾之中,不时显露出姿影,若隐若现。心情有些奇妙,不知是雨在动,还是树在动,还是梦在动。
山路变得开阔,而且很平坦,走起来点不费力。因为没有带雨具,只好加快脚步赶路。雨水从帽子上吧嗒吧嗒直往下掉。这时,前边两三丈处,响起铃声。黑暗中出现个赶马人。
“这儿有没有歇息地方?”
“再走三四里有家茶馆。你浑身都湿透啦!”
还有三四里?回头看,赶马人身影包裹在雨雾里,像皮影戏样,又忽地消失。
米糠般雨珠渐渐变粗变长,丝丝随风飘卷着,映入眼帘。外套被雨淋得透湿,雨水浸在肌肤上,经体温蒸,感到热乎乎,心情有些烦闷,歪戴着帽子,急急忙忙赶路。
在茫茫青黑色世界里,冒着几条银箭般斜飞雨丝,水淋淋地埋头向前走去。当没有意识到这是自己影像时,便成为诗,可以当作诗句吟咏。当把有形自己忘却尽净、用纯客观
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,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