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头次在商细蕊这里有脾气,因为坐在商细蕊身边那个人。
今天梨园会馆里来好些麻将桌上熟面孔,就连程凤台小舅子范二爷也在那里张罗着呼朋唤友。程凤台第次踏进他们戏子老窝,东张西望,瞧着处处都新鲜。梨园会馆里供奉祖师爷像比商细蕊他们戏院后台要大要精致,面如冠玉个长髯美男子,是唐明皇。程凤台做货运生意,供奉是关公。个白脸个红脸,长得倒很像。范涟转眼瞧见程凤台,上前来搭着他肩膀哥俩好,又捶他两下背,朗声笑道:“姐夫!有请帖没有啊你就来!待会儿可没你座儿!”
程凤台往旁边指:“诺,是给商老板当跟班来——”旁边商细蕊早不在,他早跑到戏子堆里磕牙说戏去。范涟大笑两声。边有德高望重戏界大腕怕程二爷尴尬,忙打圆场道:“涟哥儿这是哪里话,程二爷肯来是赏脸,还能没有他座儿吗?哪怕这把老骨头腾出来,也少不他座儿啊!”
于是程凤台开始与老人家客气来客气去,互相奉承着说无数场面话。会儿门房通报,说云喜班班主来。在场所有人脸上都凝,说不出是厌烦还是败兴神情。商细蕊往门口张望眼,还没看见四喜儿影子,他就把头别过去继续聊天。但是别人总还想着和四喜儿招呼声应付下,都停嘴望着门外,他便自己说自己,毫不妨碍他欢乐。他要是不想敷衍个人,真能把活人当空气。
四喜儿今天穿着件既不符合他年纪也不符合他身份亮紫色锦缎衣裳,领口别枚女人流苏宝石领扣。头发抹得油光溜滑。只手上三个戒指。好像还化妆。年纪把,在戏界也算有点地位,还把自己捯饬得像歌郎小倌样,谁见都要倒吸口凉气。他旁边带着随侍居然是小周子,小周子今天出来见客,换件干净蓝布长衫,脸上手上也干净点,显得很清秀。他搭着脑袋怯怯地跟在他师父身后,走过商细蕊身边,对商细蕊看又看。但是他们关系类似于婚外偷情,四喜儿又是那样脾气,商细蕊只当不认识他。小周子有点受伤样子,可怜巴巴地又望望程凤台,程凤台对他笑笑。
四喜儿还没站定就开始尖声笑道:“哎呦!这屋子人呐!啧啧啧,当红顶梁角儿都来,主角儿怎还不到呀!这可不好!不是做客礼儿!”
他开口更让人生厌,没人搭茬。大家静片刻,终于有人耐着脾气笑道:“俞老板火车误点儿,衣裳又脏,在后面梳洗呢!您先坐着喝会儿茶,就快上菜。”
四喜儿撇嘴,眼神往人群里飘就看见商细蕊,他眼里立刻迸出股好战和憎恨光,熟悉他人看就知道他要生事。四喜儿果然扭着步态上前轻佻地笑道:“这不是咱们大名鼎鼎商老板嘛!呵呵呵!您往这美人儿堆里扎,竟点儿没留意上您,该死该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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