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生中仿佛还没有过这样
体验。
梦生，生梦。商细蕊像只千百年前穿越时空妖精，载着杨贵妃魂，亦歌亦舞，踽踽独行，把人生百态世道变迁徐徐道来，岁月都在他袖子里。抛水袖声叹，演人痴
，看人醉，演人不知自己身在戏中，看人不知自己身在梦里。程凤台化身在个旧而浓艳世界里，追着商细蕊背影走下去走下去，路走过长生殿，马嵬坡，走过北平城墙和南锣鼓巷，有金戈铁马，有纸醉金迷，周围穿梭是幽魂样人，他与他们擦肩而过，最后走进片白或者片黑里面，被时光吞噬掉，片羽不留。
这不是能被言语所形容。
程凤台默默坐着，神魂出窍，荡游千载，内心中沧海桑田瞬息万变。又觉得十分麻木，麻木得连自身存在都感觉不到。他讲不出这戏好在哪里妙在何处，只知道商细蕊把他魂儿都给唱飞。要是早些年，放在他学生时代，他能像盛子云样写上几万
得台来，把眼角挑。程凤台就觉得这个座儿真是妙极，个好戏子，不止身段唱腔，连眼神里都是娇媚都是戏。他也不知道商细蕊平常那
个天真糊涂孩子，扮上妆以后，怎就像换个人，举止神采具有深刻内容，像是在这世上活很久，经历过无数人事。
商细蕊唱阵，程凤台理直气壮地看不懂听不懂，有点无聊，盯着台上人微微笑，随口向旁边问道：“这唱什？”
盛子云早已经痴。只要商细蕊开腔，他便就痴，敷衍地把台上唱词两句并成句给程凤台译下来。程凤台听着，忽然说：“怎有这段？
记得上次看时候，好像是没有。”
盛子云说：“这是细蕊……是商老板和杜七道改。”
程凤台淡淡地说：“加挺有意思。”
盛子云精神：“也觉得加得极好，这段铺垫，人物血肉丰满许多，愈加凸显出马嵬坡凄哀……”
程凤台早过文艺浪漫岁数，听到这些文学分析就腮帮子发酸，笑道：“丰满？杨贵妃是够丰满。”
盛子云剩下高见顿时作废。他自认与程凤台这类市侩庸俗商人话不投机半句多，进而生出种曲高和寡寂寞感。于是更把商细蕊奉为天人。天上掉下来人。为世人所不识，只有他识。
商细蕊在台上慢慢唱慢慢演，非常投入，力求把最完美面展现给程凤台，还他包涵之情。今夜《长生殿》与以往不同，商细蕊和杜七改好久戏本子，把长生殿三天戏文撮其要删其繁，再三精练，填补些不足之处，凝聚成四个小时出精华，是商细蕊迄今为止最满意作品。
程凤台在盛子云指导下，仿佛有点明白，不用解说也能连蒙带猜听懂些。字字句句听在耳里，落在心里。然后渐渐收起漫不经心笑，皱点眉头，目光变得深邃起来，他是入戏，入商细蕊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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