反正如今水稻早已收获,汉中府十三穗瑞稻应当已由褚长史押解上京,两人说起话来也不特意背人。司马右史也早知道府里产有嘉禾,样饱含欣慰和期盼地听着,唯独李总兵听着他们口口声声“十三穗”“九穗”地议论着,以为他们是在发梦。
他也读过几章史书,汉光武帝出生时才有天降祥瑞,茎九穗,这几位又是王爷又是御史又是长史,不能这胡说吧?他们大郑……
他们大郑不是要有皇孙?
这位皇孙生时便有嘉禾异象?
李总兵脑中猛然爆开个念头,止不住心思飞转,心跳加快,脸颊渐渐透出血色,有什念头急迫要从脑中挣出来。他双目怔怔看向周王,不知自己何时开口,朝着那边叫声“殿下”。
周王这趟就是来料理征发民夫之事,因正说到屯田,便向李总兵要花名册,清查今年征兵事宜。
好在辽东没有多少人事变化,经岁所历战事也不甚多,征补兵员也是依制而来,不似陕西镇、延绥镇等近年边患频发、人员代易频繁之地,竟有强征良家子入伍之事。
桓凌帮周王看过花名册上人员变动,与往年征兵人数比较;再比较屯田、子粒、草料、军马……顺手还从地里挖袋黑土回去给宋时做样本。
虽才入冬不久,土地却早冻得硬硬,上面覆层厚实雪毯。他领人挖土时先下铲子铲掉层没到小腿积雪,再动身窄而厚实条锄,才将底下冻土挖出来。
挖这样冻土,条锄都嫌不够尖锐有力,看得他直想派人打把十字镐来。可到春天雪化之后,这土地却又着实湿润肥沃,仿佛用手攥都能攥出油来。周王还记得当初看天台山下旱田时,在宋时手中见着那块夹杂着点点黑色有机肥棕黄田土,看着这油黑土块,惊艳得倒吸口冷气——
周王看他眼,含笑问道:“李总兵有何事要问?”
他声音十分温柔平和,如流水般抚平李总兵心头火焰,他稍稍冷静下来,也察觉到问题——虽说大郑朝地方上天天有献祥瑞,什白鹿白象也非稀罕,可是十三穗嘉禾终究是未曾听过,怎这几位说起来竟毫不动容似?
而且周王不是几月前便从汉中启程巡边,又如何知道汉中府能种出十三穗嘉禾,更如何敢断言麦穗能生到茎九穗,乃至茎十穗?府数万顷田地,往往才生本嘉禾,怎他们就似提前已找出来,只待上报邀功
这土得有多少肥力在里头!
恐怕不必掺什农家肥就能耕种吧?
能不能长十三穗祥瑞?不能长水稻,那麦子以不能分出十三穗?
不能,麦子分不出那多穗来。
桓佥宪淡定地把周王从十三穗魔障中拽回来,含笑答道:“麦穗株多在两三穗上,至多不过八、九、十穗,若有株九穗麦子,实可算难得祥瑞。咱们汉中种是过冬小麦,如今都该栽种下去,待殿下回去,便可见田间越冬麦苗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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