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诸生之后就不如没考上时清闲,岁科两试之年都得叫提学当面训导番。顺天府各府、县教谕、训导都站在堂上,引着自己县里考生在下面等着叫名,而国学老师不用受提学官提吊,他们这些国学生和寄籍京师外省生员们都缩在角落里,看着提学官个县个县地叫人。
陈提学真是铁心要整治学风,不怕得罪人,打分打得吝啬,打板子却打得痛快。几个皂役拖着板子站在庭中,听他念出声悠长“四等——”就把人拖过来当庭开打。
考得差些学生们就两股战战,在人群后合掌祈祷:“只愿考到六等……”
考到六等也只是剥秀才袍服,等学政这任干完还能考回来。若是五等就得由府学发回县学、县学发到社学等处服役,吃不尽苦头。而不幸落到四等……
学政任也是九年,三年两次岁考,少说要吃六次板子。
文章最好不要用旧文,因为平常习文没有场上爆发力,第二篇学官不仔细看,再用稳妥旧文就行。
他迟疑下,说道:“第题作过,但这篇是新作,不敢敷衍提学。”
陈提学连他草稿都看,见草稿也写得清爽,修改不多,问道:“寻常人草稿上涂易甚多,你怎地写得如此利落?”
……不就是上中学时写作文懒得打稿,有个腹稿就直接往卷子上写,写成习惯。
这实话当然不能说,他低调地说:“学生每常腹中详定全文才写,文稿便清爽些。”
先发落各县学渣和中庸普通生,最后才轮到学霸们。
少数几个考到二等,上去却比平常更有脸面:二等学生就能得陈提学亲自温言抚慰,劝导其早应乡试;而到等那里,他自己就带上等精白米来,当众发放到廪生手里,对诸生说:“本官规矩就是奖优罚劣,你们自己学得好,本官今日起便叫你们吃上廪米!”
那袋米盛得满满,有半人高,足抵廪生个月廪米,米袋上还扎大红花,足见陈提学抓教育决心之重。
袋袋米被衙役们帮着学生挑走,站在场中生员也渐少,终于轮到国子监生和那些随家长寄籍京师读书官宦子弟。
陈提学翻着卷子个个喊人上去,
陈学士不置可否,便问他破题,崔燮答“极赞古帝之大,天之所以为天也”。陈提学品品,又叫他顺着背几句,点点头:“这篇写得也算辞事相称,不如场上那篇有力道。《诗云周虽旧邦》写得更有力,却是过于激扬,少失中庸之度。”
说着提笔临到卷面上,正要打分,抬眼见他还在,便挥挥手说:“去吧,叫皂役们开龙门,三日之后再来。”
崔燮行过礼便小碎步往外趋,边捯步边偷偷往后看眼,却见他手腕转动,似乎画是个圈。
是圈就好,只要科考取中,明年乡试前就再没别考试。
他回国学销假,安安稳稳地读三天书,到得放榜那天,又得回考棚受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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