崔榷还欲再留他留,只说“小儿书信无甚正事”,却仍是苦留不住。吴玘也没拿崔家那带着四川气息节礼,转身就走,他勉强不得,只得叫人分礼物,给各处上官送去,自己憋着股气看家书。
即便以他挑毛病眼光来看,崔燮家书写得也算不错。
虽然内容不过些家常事,文句也简要直白,却字字见真情。远到他离家后徐家上门讨要嫁妆,崔燮把家里东西都抵给人家;近到二子从流放地归家后关门读书;小到家里没钱做新衣、打家具;大到因为卖南货铺后捐资养济院受当地县令册封……
写得清楚直白,总归个字——穷。穷到没钱送节礼,穷到只能向崔参议伸手要钱,好度过这个年节。
崔榷原先看他文章里虽写清贫,却处处透露出股安贫乐道君子气,还觉得这文章不错。看到后头图穷匕现,明晃晃地写出“要钱”二字,就觉着头晕目眩。
书信和平常课业文章,等着老爷批改训示。”
吴玘看着那厚跟砖头似家书,不由得有些羡慕:“崔大人家中令郎倒是孝顺,却不像那个不成器小子,年也不得他几个字。”
他也是进士出身,比崔参议年轻十来岁,官途却要顺得多,从都察院出来就放云南按察使,熬两任又转升右布政,儿子如今才八、九岁,会写信就不错,说这话自是纯粹出于客套。
崔参议自也明白,打发那不知事仆人下去,拿着信说:“下官家里也是几个孩子胡闹,没有个大人管束,终究不像样。也是当初时糊涂,娶不慈不贤妇人回家……”他摇摇头,露出片遗憾之色:“也是忙于公事,鲜少管到家里,若得个贤明大义之人主持家事,又如何能叫这样个无知庸仆出来丢丑。”
吴玘微微笑,不接他话。
他孤身宦游,哪里不要钱?两个妾见在身边服侍难道不花银子?他家
他多年没回过京,但在京里却也有不少相好同年师长,消息并不闭塞。从崔榷来头天他就知道这个左参议内纵妻子犯法,外恶内阁首、次辅,在京里丢大人,就当是流放样流到云南。他还能左迁云南参议,而不是落个冠带闲住下场,亏得就是生个好儿子。
原先他看这个参议是户部出来,到云南就理当地鱼鳞册,文书上事做又好,还觉他有些可取之处。今日这几句话听下来,却真是……
什小儿糊涂无知,家里无人主持话,背后什意思就不必再说。
他们这云南省上到左布政何经,下到各府县首领官、经历、通判、学政之流,倒真有不少*员是携全家上任。虽不知这位参议打是谁家主意,他可都不想掺进这种事,当什媒人说客。
他摇头笑道:“崔参议不必自谦,你那小三元案首令郎若还算无知,家犬子就该活活羞死。你才离京师,毕竟是最想家时候,赶快看家书吧,还有公务,就先走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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