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哥……”
秀又叫声,抬起头看看他,欲
说:“这副尊容,生活在这里,实在对不起这漂亮城市!漂亮地方应该让漂亮人们生活!”
三个人都笑。笑中都深藏着酸楚。
仲平和妹妹走后,少平脸上笑容即刻消失。是,他说句玩笑话,但确实反映他真实心境。他知道,他容貌被毁。他脸上已经留下道永远不能消失疤痕。对于个二十多岁青年来说,这道疤痕是太可怕。疤痕永远地留在脸上,痛苦永远地留在心上。直到现在,他还没有勇气去照镜子——他怕看见生活赠给他这枚“纪念章”……在这里,春天讯息比北方山区早来近两个节气。寒冷不知不觉消退,户外阳光有种暖烘烘感觉。风带着潮湿柔情,开始亲吻这座城市。杨树和柳树枝条已经泛出鲜活,绿色生命浆汁在看不见地方悄悄地涌动。
谁都能感觉到,春天迈着轻盈柔曼脚步走来。
那是个无风阳光金黄中午,孙少平无意间向窗外瞥眼,突然看见外面院墙下爆开丛金灿灿迎春花。
他按捺不住激动心情,起身走出病室,来到这丛迎春花前。他久久地凝视着那丛黄亮耀眼花朵,由衷地喜悦使他不由自主满脸堆起笑容。
这就是生命!没有什力量能扼杀生命。生命是这样顽强,它对抗是整整个严寒冬天。冬天退却,生命之花却蓬勃地怒放。你,为这瞬间辉煌,忍耐多少暗淡无光日月?你会死亡,但你也会证明生命有多强大。死亡只是躯壳,生命将涅磐,生生不息,并会以另种形式永存。只要春天不死,就会有迎春花朵年年岁岁开放。哦,迎春花……他在那片黄花中依稀看见头白发满脸皱纹母亲。为什此刻想起母亲?母亲……他抬起头,群白鸽掠过蔚蓝色天空,羽翼发出嗡嗡震荡声……他听见远方传来海呼啸;他看见,晓霞偏歪着脑袋,微笑着,赤脚踩踏光滑如缎浪脊在遥远地平线上跳跃着奔来,鬓角上插朵金灿灿迎春花闪射着耀眼光芒……“哥……”他听见背后传来声呼唤。
他转过身,眼睛被阳光晃得阵发黑。
个黑色瞬间之后,他才辨认出站在他面前是金秀。秀脸就是朵花。到现在他才惊讶地发现,秀竟然不再是个小孩子,而是这样个漂亮妩媚大姑娘。
他看见他面前秀有点局促。为什?她从来不会在他面前感到不自然。为什……他突然想起自己脸——那块该死疤痕。定是这道可怕疤痕使秀感到难堪。种无名痛苦即刻涌满他心间。你这副该死、丑陋面孔,怎配立在这里象个江南白面书生优雅地观赏美丽花朵?你怎又可以面对这花朵样美丽秀呢?你应该立刻滚回大牙湾,滚到井下,滚到黑煤堆里!你只有和那个环境才是协调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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