对孙少平来说,这是种新生活。由于他对师傅感情,使他不能不对惠英嫂和明明担当起爱护责任。同时,井下沉重劳动之后,他自己也希望能在这里家庭气氛中得到某种松弛。他帮助惠英嫂干那些男人力气活,也坐在她小饭桌前,让惠英嫂侍候他吃碗可口饭,甚至喝杯烧酒,以缓解渗透在身上阴冷。
但是,他并没意识到,有人已经对他和惠英嫂“另眼相看”。尽管他们象姐弟样互相关怀,可在某些人眼里,这似乎已经超出常规。每当他走进这个小院,周围那些闲得没事黑户婆姨,总要互相挤眉弄眼议论大半天。
孙少平和惠英嫂目前还都不知道这些风言风语。在他们看来,切
工作中慢慢抹掉心中伤痕。
“你不要再为们操心。嫂子有工作,日子就能过下去。”她对少平说。
“你不要担心,嫂子。家里有什事,都有哩!”她含着泪水对他点点头。
说实话,最少在眼下,她不能没有他帮助。这不仅是生活中些具体事,而更主要是,她在精神上需要个依托。要不是在大牙湾有工作,她就准备带着明明回河南老家去。无依无靠无工作孤儿寡母,怎可能在这样地方生存下去呢?
现在,她有工作,维持两个人生活还是可以。再说,她和丈夫已经在这里营造起个满不错窝。当然,最重要还是丈夫生前带个好徒弟,可以给她帮许多忙。就是回到河南老家,父母兄弟也不定能这样对待她母子俩。惠英开始在矿灯房上班。
矿灯房和井下样,也是天三班倒。每班九个,其中个人轮休,因此实际上班是八人。人管个窗口,四个灯架,共四百盏矿灯。上班以后,首先清理卫生,关掉充好电灯源;然后就开始在窗口收上井工人矿灯,再把充足电矿灯发放给下井工人。
这工作说来也不轻松。每盏灯交回后,要擦干净,并且要充好电;如果某盏灯坏,也要自己修理。最容易出毛病是接触不良。惠英没上过几天学,起先工作很吃力。少平就抽空给她讲电基本常识,并且让惠英把盏不用旧矿灯提回家,给她次又次做示范修理。
现在,少平每次上下井,总是在惠英嫂窗口交接他矿灯。他敢肯定,没有那个人矿灯比他矿灯更干净。同时,每当他下井前从窗口那只熟悉手中接过自己矿灯,里面还总要传出声关切叮咛:“千万操心些……”少平走过黑暗通道,眼睛常常热泪蒙蒙。唯有下井煤矿工人,才能深深体会这声叮咛多温暖。
上井以后,他洗完澡走出区队办公大楼,有时会看见亲爱明明正立在马路边等他。他知道,是惠英嫂打发他来叫他吃饭。如果她下班早,总会提前做好饭让明明来叫他。
不需要任何推诿,他拉起明明手,就向东边山坡上那个院落走去,如同回自己家样自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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