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立刻冷笑声。
这冷笑不是对晓霞,而是对他自己。
你,个掏炭小子,怎能和那个叫高朗记者相匹敌?别再做梦,你这可笑家伙!
当然,你……也是可怜。他有点哽咽地对自己说。
太阳最后线光辉在地平线那边完全消失。满天红霞变为沉沉暮云,如同火焰熄灭后剩下堆灰烬。孙少平在苍茫暮色中转过身来,怀着痛苦失落感,沿着铁道旁空荡荡小土路,向矿区走去。大脑里生物钟提醒他,不久就该下井。他边走,边抬起肿胀眼皮,看见前面又亮起那片熟悉灯光。
各种建筑物象顽皮儿童胡乱堆垒积木。高耸井架倾斜;不是天轮在旋转,而是整个天空在旋转。
“天碍…”他嘴里喃喃地叫道。他自己并不清楚,他正沿着铁道枕木,直走出矿区,已经来到东头山野里。
他呆立在块收割过小麦地边上,茫然地望着遥远山峦和模糊地平线。他牙齿咬着嘴唇,眼里旋转着泪水,喉咙上堵塞着哽咽。此刻,他又想起早年间那个傍晚,他从原西中学篮球场上走出去,恍惚地立在原西河边情景。现在,他再次为爱情伤痛,而难过地立在这里。生活使他重新扮演往日角色。生活,生活,这就是生活!
随着声汽笛长嚎,辆自东而西运煤专列隆隆地驶过旁边铁道。气势磅礴火车头喷出团白雾淹没他。淹没!个平凡而普通人,时时都会感到被生活狂涛巨浪所淹没……你会被淹没吗?除非你甘心就此而沉沦!
不,你仍应该挣扎着前行,你对这件事本来就忧心忡忡,并且早已做过悲剧结局判断。那,这幕残酷戏剧早点收场有什不好?你仍然应该是你!你说呢?他伤感地问自己。
他过冷清清小火车站,不由从旁边拐上山坡,向师傅王世才家走去。现在,也许只有那个亲切院落,才能给他些抚慰。
真,走进师傅家,就象回到自己家。他立刻被种温暖气息所包裹。惠英边责怪他好长时间不来吃饭,边麻利地为他斟酒端菜,明明拉着他手,竟然给他讲起故事。师傅催促让他趁热吃菜,多喝点酒。他破例喝大玻璃杯白酒,直喝得头晕晕乎乎,两条腿象离开地面……晚上,他和师傅相跟着从家里走出来,准时来到井下。多大痛苦也不能打乱日常生活节拍——这就是他精神强大根本所在!
这个晚班,孙少平几乎发疯似地干活。为心中痛
是这样!他悲壮地回答自己。
孙少平没有想到,他直惴惴不安事终于发生,而且来得这快。既然或早或迟总有这天,也许确越早越好。
可是,他思路从这方面走入极端以后,又不由回过头来惦量她在信中所说另外话。是呀,她还说她在爱他,想念他。
也许这话依然是真诚。
应该相信她吗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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