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天上午十点钟左右,少平上井后欣喜地看见,外面已经是白茫茫片。雪花仍然在纷纷扬扬飘飞着,大地上流布着微微暖意。昨夜十二点下井时,天空还是星疏月
平异常高兴——他不仅和王师已经熟识,同时知道他是个很好人。个新工人初到井下干活,遇个好师傅多重要啊!
可是,跟王师傅另个徒弟却是个粗鲁不堪家伙。他叫安锁子,是前几年招收工人,因此在少平面前也是老资格。
在掌子面上,每班都有七八个煤荐。斧子工就是茬长,股两个攉煤工跟个斧子工。
每当茬炮放完,就要赶紧挂荐支棚。这千钧发时刻,动作要闪电般快,否则引起冒顶,后果就会不堪设想!这时通常都是班长声呼喊,人们就从回风巷冲进掌子面。头上矸石岩土哗哗跌落着,斧子工抱起沉重钢梁,迅速挂在旧茬上;同时,攉煤工象手术室给主刀大夫递器械护士,紧张而飞快地把绷顶荆笆和搪采棍递给师傅,还要腾出手见缝插针刨开煤堆,寻找底板,栽起钢柱,升起柱蕊,扣住梁茬,以便让师傅在最短时间里把柱子“叭”斧头锁篆…所有这切都在紧张而无声地进行,气氛确象抢救垂危病人手术室——不同只是他们手中器械都在百斤以上!更困难是,在这密匝匝乱糟糟梁柱煤堆下面,危险、暗藏杀机煤溜子还在疯狂地转动着。在紧张、快速、沉重劳动中,人们在低矮巷道里连腰也直不起来,东躲西避倒腾百多斤重钢铁家伙,大都在身体失去平衡状态下进行;而且稍有不慎,踩在残,bao无情溜子上,瞬息间就会被拉扯成堆肉泥!
只有将破碎空棚架好,安全才有保障。这时候,班长们般都蹲下休息,攉煤工这才操起大铁锨,把炸下来煤往溜子上攉……班三茬炮,每茬炮过后,都要进行这样番拼命,天时间就在这样紧张而繁重劳动中缓慢地流过。般情况下,八小时很难结束工作,常常得干十来个小时才能上井。
每当茬炮过后,支架完顶棚,茬长们躺在黑暗中休息时候,王世才不休息,总是操起铁掀,帮助少平和安锁子攉煤。在井下,王世才很少说话。作为班长,他只是发出些简短指令;那声音是低沉,也是不容违抗。
安锁子是个又高又粗壮汉。劲很大,但不很灵巧。作为老资格,虽说也是攉煤工,但完全可以对少平指手划脚,而且不时恶作剧似地捉弄少平。比如,他在什地方拉泡屎,便哄着让少平去那地方找啥东西,结果让少平抓两把屎。
安锁子乐得露出两排白牙大笑。众人也跟着大笑。
在井下,让你抓两把屎实在算不什事!假如安锁子捉弄是王世才,他会笑着把两手屎都抹在安锁子脸上!少平只能默默地在煤墙上抹掉手上屎……不知不觉,个月过去。
十月初,铜城地区落第场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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