生活沉重感,有时大大冲淡他对田晓霞那种感情渴望。人处在幸福与不幸交织矛盾之中,反而使内心有种更为深刻痛苦,看来近在眼前幸福而实际上又远得相当渺茫,海市蜃楼。放不得抓不祝腔难言滋味。啊,人哪!有时候还不如生活在纯粹清苦与孤独之中。
两天来,少平无论是干活,还是晚上躺在那个没门没窗房子里,都在思索着他和晓霞关系——连做梦也想是这件事,他越想越感到悲观;热情如同炉火中拉出来铁块,慢慢地冷却下来……按原先约
“已经习惯……”小翠副无所谓样子回答他。
少平这才发现,这小姑娘脸上已经带着某种堕落迹象。
“你为什还到这里来呀!”他绝望地叫道。
“没办法嘛!”小翠说。
是呀,没办法……他再不能把自己血汗钱给这女孩子,打发她回家去——这钱用完,她那无能而残忍父亲仍然会把她赶回到这里来。们社会发展到今天,也仍然不能全部避免这些不幸啊!
少平哪有这兴致!他问:“你什时间又来?”“快个月。”
“你为什又要来呢?”少平痛苦地问。
“家里没钱,爸又骂又打,叫出来做工……”“那你现在在什地方干活?”
“在北关哩……”
“提泥包还是做饭?”
他匆匆给这孩子打个招呼,就两眼含着悲愤泪水,转过脸向马路上走去。
他几乎是横冲直闯地穿过人群,又顺着原路拐回到小南河边。此刻,他早已把自己幸福忘得干二净!他连鞋也没脱,就淌过哗哗喧响小南河。他象个神经失常人,疯疯魔魔爬上河对岸,扑倒在片草丛里,出声地痛哭起来;他把手中小翠给他葵花籽撒在片黑暗之中,边哭,边用拳头疯狂地捶打着草地……孙少平现在完全又回到他自己生活这个世界里。颗心不久前还沉浸在温暖幸福之中,现在却又被生活中不幸和苦难所淹没。在这短短天之中,他再次品尝生活酸甜苦辣——也许命运就注定让他不断在泪水和碱水里泡上次又次!
人生命力正是在这样煎熬中才强大起来。想想看,当沙漠和荒原用它严酷自然条件淘汰大部分植物时候,少女般秀丽红柳和勇士般强壮牛蒡却顽强地生长起来——因此满怀激情诗人们才不厌其烦高歌低吟赞美它们!
……孙少平很晚才从小南河岸边回到他做活南关柴油机厂。
两天以后,他心情已稍许平静下来。这里很快就要结工,他重新发愁他过几天到什地方去干活——他真没勇气再到东关劳力市场去等待包工头把他“买”走。
“还是做饭。”
“工头叫什名字?”
“还是胡永州。”
少平下子僵住,他万万想不到,这孩子又重新跳入火坑!
他难受地咽口吐沫,问:“他再欺负没欺负你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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