眼看就要过春节,王满银这会儿心里倒怪不是滋味。往年他总要年前十来天赶回家里;而且身上也有点钱,可以给两个孩子买点礼物。孩子是自己亲骨血,他在心里也亲他们,只不过年中大部分时间记不得他们存在。只有春节,他才意识到自己是个父亲。
可是现在,别说给孩子买点什,连他自己也没钱回家。
王满银在省城街道上毫无目地遛达。他也坐不起公共车,在寒风中缩着脖子,从这条街逛到那条街,直逛到两只脚又疼又麻才返回到火车站候车室——他临时歇脚地方。
因为临近春节,候车室天到晚挤得水泄不通。他要等好长时间,才能抢到个空座位,而且坐下屁股就不敢离椅子,否则很快就被别人抢占。
他就这样在省城直滞留到春节。他天只敢到自由市场买几个馒头充饥。有时候,他也白着脸和位卖菜农民死
绪反倒十分张狂,似乎想象中钱已经捏在手里。
到上海后,他下子傻眼。这里木耳价并没有“信息”传播得那高,每斤在自由市场上只能卖十四六元。他又没拿自产证,下火车就被没收,公家每斤只给开十三元钱。妈,这可屙下!
王满银碰鼻子灰,只好仓惶逃出这个冷酷城市。
他从上海返回省城时,象神差鬼使似地,碰巧又在火车站遇见金富。他只好给小偷还百块债,身上钱也就所剩无几。连原来带几十块钱,也大部分贴进这趟倒霉生意中。
金富当时念老乡可怜,引他在街上吃顿饭,然后又把他带到自己住个私人开旅店里。
两手空空王满银跟着这位小偷走进间阴暗小房子。
金富拉过条枕巾把皮鞋擦擦,然后在洗脸盆里撒泡尿,对王满银说:“你做那屁生意能赚几个钱?你干脆跟学几手,票子有是!”
王满银畏惧地笑笑,说:“怕学不会……”“只要下苦功,就能学会!看,先练这!”金富说着,便伸开两只手,将突出中指和食指连续向砖墙上狠狠戳去。他边示范,边对王满银说:“每天清早起来,在吃饭和撒尿之前,练五百下。直练到伸出手时,中指和食指都般齐,这样夹钱就不会拖泥带水。
另外,弄袋豆子,每天两只手反复在豆子中插进插出几百下。这些都是基本功。最后才练最难;在开水里放上个薄肥皂片,两个指头下去,练着把这肥皂片夹出来。因为水烫,你速度自然就快;肥皂片在水里又光又滑,你能夹出来,就说明你功夫到家……”王满银坐在床边上,听得目瞪口呆。他绝对吃不这苦,也没这个心胆。他摇摇头说:“怕没本事吃这碗饭……”金富看王满银对此道不感兴趣,也就对王满银不感兴趣,说:“下午就走呀,马上得结房费!
这等于下逐客令。王满银只好离开这个贼窝子,重新来到省城大街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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