吴月琴从墙上摘下伞,又从枕头旁边摸出手电筒,交给运生。在运生接这两件东西时候,她感激地望他眼。她觉得他可亲极:黑油油眉毛,紫红色脸庞,匀称而健壮身躯,而更重要是他有颗那美心!
她把他们母子俩直送到大门口。运生妈边走,喧还在黑暗中安顿说:“你快回去趁热吃……”吴月琴回到自己宿舍,闩上门,头扑在床上
颊,湿透衣服冰凉地贴在身上,痛苦难耐。她对着黑洞洞天地绝望地狂喊声:“蔼—蔼—蔼—蔼—”黑暗中千山万壁,久久地回应着她呼号。“小吴!”
背后突然有人叫她。她脊背骨阵冰凉,下意识地猛转过身,紧张地问:“谁?”
“……运生。你快回喀!天这黑,又下雨……”当她确实听清这是队长声音,全身才松弛下来。“给,把草帽戴上。”运生在黑暗中把草帽递过来,又次央求似地说:“快回喀……”她接过草帽,无言地迈动脚步。接着,她后面也响起“扑踏扑踏”脚步声。
这时候,她才突然感到这黑暗荒沟恐怖极,好像四面八方都埋伏着龇牙咧嘴魔鬼在伺机向她扑来。但她觉得有种力量在保护着她。这就是身后“扑踏扑踏”脚步声,它像避邪战鼓那般有神威。她那顶草帽直没往头上戴,紧紧地捏在手里;她觉得这不是草帽,而是运生交给她把护身剑。
风雨越来越猛烈,整个天地间就只有风雨这单调而复杂声音。不久,渠渠沟沟里响起淙淙流水声。村前河道里涛声也陡然间涨高。她边跌跌撞撞地走着,边问:“运生,你怎知道在这里呢?”
运生在离她不远背后回答:“不光今天,你每次来这荒沟都知道。常在那小土梁梁后面哩,怕你……小吴,你可千万、千万不要往窄处想哇!今天知道冯书记叫你去。
老冯是好人,脾气不好,你不要计较……”股热辣辣激流登时涌上吴月琴胸膛。她想,在这几年里,如果不是这个朴实生活后生和他那善良老妈妈亲骨肉般地关怀她,她情况谁知还会坏到什地步!她病,他给她砍柴担水,他老妈妈没明没黑地守在她身边,熬药,喂汤……为使她有条件继续学习,他跑上跑下说情,终于让她在队里教书。
已经到村头。吴月琴抹把脸上雨水,也抹去眼角两颗泪珠。她站下等运生走近,把草帽递给他。黑暗中她看不清他脸,但感觉到他那庄稼人亲切气息。运生说:“妈还在你那里,得去接。”
吴月琴用手抹把水淋淋头发,和他肩并肩向学校走去。
运生妈正坐在她床边发呆,见他们回来,脸皱纹都笑展,嘴唇子颤几颤,想说什话。结果什也没说出来,只是用手指指炉台上叠白面烙饼和碗冒着热气米汤,说:“你快趁热吃,们回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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