尽管大家都没显出什特别热情欢迎他,玉亭也不计较。他常来哩,这家人已经习以为常。但他想,必须在吃饭前把他准备让少平当教师事,说给这家人听!否则,他就不好意思四平八稳坐在炕上吃这顿饭——他知道锅里没给他做进去;他吃,他哥家就有个人没饭可吃。
他等大家都聚在窑里时,就很快把他想方设法在村里办初中班,准备让少平去当教师事,给他哥家人叙说通。
不出他所料,家人都马上开始为这消息而兴奋起来。
哈呀,这事当然应该高兴!要是少平教书,两个假期不算,年就能挣二千六百工分,公社个月还补助六块钱呢!要是假期里出工劳动,队里还单另给记工分。这样下来,年比个最好劳力都挣得多!要是少平当社员,恐怕个工评八分就到顶——还要好好卖劲干活才行呢!少安问二爸:“这事大队开会研究没?”
“还没哩。估计问题不大!贫管会肯定能通过。支部五个人,福堂和当然没问题。海民不会反对。金俊
结束。再说,润生和少平不仅是贫下中农子弟,还是自家人,他这个贫管会主任就再不会象晁盖样被架空!
玉亭走得紧急,又用脑子,虽然天气冷,但额头上却渗出汗水。
他上他哥家小土坡,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笑容。知道他哥家人听到这消息,定会很感激他,而且也会另眼看待他。哥!别以为玉亭光知道连累你们,吃你们碗饭,抽你们几袋烟。在大事上给你们帮大忙哩!哥,你说你早年间供念书,后来又给娶媳妇;可也帮你娶个不要财礼儿媳妇嘛!现在又把少平拉扯到学校去教书,这该把欠你情补上吧?
孙玉亭进他哥家门,看见除过他老母亲和大嫂外,其余五个人都出山劳动还没有回家来。他大嫂正在锅灶上忙着做饭。老母亲坐在堆被褥里,手里拿些白药片,用手指头拨拉着颗颗细心地数着。
他不想先把这事给大嫂说——等其他人回来再说。
他于是就费劲地把那双烂鞋脱在脚地上,上他哥家土炕,坐在他妈身边。
老母亲心疼地用瘦手摸摸小儿子破棉袄,说:“这单薄,你冷呀!叫你媳妇再给你絮上点棉花……”玉亭对他妈说:“家里连点旧棉絮都没。”“那你把那个旧棉袄拿回去,拆给你絮上……”老母亲难过地揩揩自己红眼。
这时候,在锅上忙着少安妈说:“们还剩点旧棉花,罢你拿去。”
“能哩!”玉亭马上应承下来。他今天在这家中理直气壮。既然给他,那他就要。而且今天这顿午饭,他也就不客气——他把鞋脱在脚地上,就是准备在这里吃饭。
不会,他哥,少安两口子,少平和兰香,都先后进家门,窑里顿时乱纷纷地挤满人。他哥和少安两口子进门还给他打个招呼,但少平和兰香就象没看见他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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