棉纱、大布、棉花以及包头黑绉绸出卖。卖船上用物,百物罗列,无所不备,且间或有重至百斤以外铁锚,搁在门外路旁,等候主顾问价。专以介绍水手为事业,吃水码头饭,在河街家中,终日大门必敞开着,常有穿青羽缎马褂船主与毛手毛脚水手进出,地方像茶馆却不卖茶,不是烟馆又可以抽烟。来到这里,虽说所谈是船上生意经,然而船只上下,划船拉纤人大都有个定规矩,不必作数目上讨论。他们来到这里大多数倒是在“联欢”。以“龙头管事”作中心,谈论点本地时事、两省商务上情形,以及下游“新闻”。邀会,集款时大多数皆在此地;扒骰子看点数多少轮作会首时,也常常在此举行。真真成为他们生意经,有两件事:买卖船只,买卖媳妇。
大都市随商务发达而产生某种寄食者,因为商人需要,水手需要,这小小边城河街,也居然有那群人,聚集在些有吊脚楼人家。这种小妇人不是从附近乡下弄来,便是随同川军来湘流落后妇人。穿假洋绸衣服,印花标布袴子,把眉毛扯得成条细线,大大发髻上敷香味极浓俗油类。白日里无事,就坐在门口小凳子上做鞋子,在鞋尖上用红绿丝线挑绣双凤,面看过往行人,消磨长日。或靠在临河窗口上看水手起货,听水手爬桅子唱歌。到晚间,却轮流接待商人同水手,切切实实尽个妓女应尽义务。
由于边地风俗淳朴,便是作妓女,也永远那浑厚,遇不相熟主顾,做生意时得先交钱,数目弄清楚后,再关门撒野。人既相熟后,钱便在可有可无之间。妓女多靠四川商人维持生活,但恩情所结,却多在水手方面。感情好,别离时互相咬着嘴唇咬着颈脖发誓,约好“分手后各人皆不许胡闹”;四十天或五十天,在船上浮着那个,同在岸上蹲着这个,便皆呆着打发这堆日子,尽把自己心紧紧缚定远远个人。尤其是妇人,情感真挚痴到无可形容,男子过约定时间不回来,做梦时,就总常常梦船拢岸,那个人摇摇荡荡从船跳板到岸上,直向身边跑来。或日中有疑心,则梦里必见那个男子在桅子上向另方面唱歌,却不理会自己。性格弱点儿,接着就在梦里投河吞鸦片烟,性格强点儿,便手执菜刀,直向那水手奔去。他们生活虽那同般社会疏远,但是眼泪与欢乐,在种爱憎得失间,揉进这些人生活里时,也便同另外片土地另外些人相似,全个身心为那点爱憎所浸透,见寒作热,忘切。若有多少不同处,不过是这些人更真切点,也更于糊涂点罢。短期包定,长期嫁娶,时间关门,这些关于个女人身体上交易,由于民情淳朴,身当其事不觉得如何下流可耻,旁观者也就从不用读书人观念,加以指摘与轻视。这些人既重义轻利,又能守信自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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