话说来说去,口气上已表示不妨通融,老水手于是依然直向前走去。老水手从口音上知道这副爷是家边人,好说话,因此走近身时就问他:“副爷,今天戒严吗?还不到三更天,早哩。”
“船来得多,队长怕有歹人,下命令戒严。”
“官长不是在会长家里吃酒吗?三山五岳,客人很多!”
“在上码头税关王局长那边打牌!”
“打牌吃酒好在是样。还以为在会长家里!天杀黑时看见好些人在那边,简直是群英大会……”“吃过酒,就到王局长那边打牌去。”
,虽有将近三里路,老水手同匹老马样,腿边生眼睛,天上抹黑,摸夜路回家也不会摔到河里去。九月中天上星子多,明河在空中画道长长白线,自然更不碍事。因此回去时火把也不拿,洒脚洒手。回坳上出街口得从保安队驻防处伏波宫前面经过,个身大胆量小守哨弟兄在黑暗中大声喊道:“口令!”
老水手猛不防有这着洋玩意儿,于是干声嚷着:“老百姓。”
“什老百姓?半夜三更到哪里去!不许动。”
“枫树坳坐坳守祠堂老百姓,回家里去!”
“不许通过。”
“局长他们倒成天有酒喝,有牌打。”
“命里八字好,做官!”口中虽那说,却并无羡慕意思,语气中好象还带着点诅咒意味,“娘个东西,升官发财,做舅子!”
又好象这个不满意情绪,已被老水手察觉,泄露心中秘密,便认清自己责任,陡大吼声:“走,赶快走!不走把你当*细办。”似乎把老水手嗾开后,自己也就安全。
老水手听来觉得,这个弟兄意见,竟比河下船上听那中学教员意见明白多。他心里想:“慢慢来吧,慢慢看吧,舅子。‘豆子豆子,和尚是舅子;枣子枣子,是和尚老子。’你们等着吧。有天你看老子厉害!”他好象已预先看到些什事情,即属于这地方明日命运。可是究竟是些什,他可说不出,也并不真正明白。
到得坳上时,看看对河萝卜溪带,半包裹在夜色迷蒙雾气中,如已沉睡,只剩下几点儿摇曳不定灯光在丛树林薄间。河下也有几点灯光微微闪动。滩水在静夜里很响。更远处大山,有片野烧,延展移动,忽明忽灭。老水手站在祠堂阶砌上,自言自语说:“好风
“不许走,那从下边河滩上绕路走。天半夜,人家要回家睡觉!”
“天半夜,怎不打个灯?”
“天上有星子,有万千个灯!”
那哨兵直到这时节似乎方抬头仔细看看,果然蓝穹中挂上天星子。且从老水手口音中,辨明白是个老伙计,不值得认真。可是自己转不过口来,还是不成,说说官话:“你得拿个火把,不然深更半夜,谁知道你是豺狼虎豹,正人君子?”
“副爷,住这地方三十年,什还不熟习?到会长那边去有点事情,所以回来就晚。包涵包涵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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