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是当地财主,人怕出名猪怕壮,因此依然被看中,依然捐两万块钱,取保开释。直到队伍人马完全过境后,点点积蓄已罄净光,油坊毁,几只船被封去弄沉。王四癞子气,两脚伸,倒床死。王四癞子生前无儿无女,两个妻妾又不相合,各抱远房儿子接香火,年纪都还校族里子弟为争作过房儿子,预备承受那两百亩田地和几栋大房子,于是忽然同时来三个孝子,各穿上白孝衣争着在灵前磕头。磕完头抬起头来看,灵牌上却无孝男名字,名分不清楚,于是几个人在棺木前就揪打起来。办丧事既多本族破落子弟,到打群架时,人多手多,情形自然极其纷乱。不知谁个莽撞汉子,捞起棺木前只大锡蜡台,顺手飞去,蜡台把孝子之打翻到棺木前,当时就断气。出命案后大家哄而散全跑掉。族长无办法,闹得县知事坐轿子,带保安队仵作人等大群,亲自下乡来验尸。把村子里母鸡吃个干净后,觉得事件辣手,就说:“清官难断家务事,你们这件事情,还是开祠堂家族会议公断好。”说完后,就带领千人马回县城里去。家族会议办不,末后县党部委员又下乡,特来调查,向省里写报告,认为命案无从找寻凶手,油坊田地产业应全部充公办学校。事情到如今整三年还不结案,王四癞子棺木也不能入土。“新生活”却又要来,谁保得定不会有同样事情发生。
老水手可不说话,好象看得很远。平时向远处看,便看到对河橘子园那片橘树,和吕家坪村头那簇簇古树,树丛中那些桅尖。这时节向远处看,便见到“新生活”。他想:“来就来你,有什可怕?”因此自良自语说:“‘新生活’来,吕家坪人拔脚走光,也不走。三头六臂能奈何?”他意思是家里空空。就不用怕他们。不管是**党还是“新生活”,都并不怎使光棍穷人害怕。
两个过路人走后,老水手却依然坐在阳光下想心事。“你来吧,偏不走。要作伕子,挑火食担子,老骨头,做不。要引路,守祠堂香火。”
这祠堂不是为富不仁王四癞子产业,却是洪发油号老板。至于洪发老板呢,早把全家搬到湖北汉口特别区大洋房子里住去,只剩下个空祠堂,什都不用怕。可是万“新生活”真要来,老水手怎办?那是另问题。实在说,他不大放心!因为他全不明白这个名词意义。
会儿,坳上又来个玩猴儿戏,肩膊上爬着个黄毛尖脸小三子,神气机伶伶。身后还跟着只矮脚蒙茸小花狗,大约因为走长路有点累,把个小红舌头撂到嘴边,到坳上就各处闻嗅。玩猴儿戏外乡人样子,到坳上休息下来,问这里往麻阳县还有多少里路,今天可在什地方歇脚。老水手正打量到“新生活”,看看那个外乡人,装得傻呼呼,活象个北佬派来侦探,肯定是“新生活”派来先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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