所以就推为“气运”。乡下人照例凡是到不能解决无可奈何时,差不多都那用“气运”来解释它,增加点忍耐,点对不公平待遇和不幸来临适应性,并在万中留下点希望。天下不太平既是“气运”,这道理滕长顺已看得明白,因此父子母女家人,还是好好把日子过下去。亏得是人多手多,地面出产多,几只“水上漂”又从不失事,所以在乡还依然称“财主”。世界虽在变,这家应当进行种种事情,无不照常举办,婚丧庆吊,年终对神还愿,以及儿婚女嫁应用东东西西,都准备齐齐全全。
明白世界在变,且用气运来解释这在变动中临到本人必然忧患,勉强活下去,另外还有个人。这个人就是在枫木坳上坐坳守祠堂,关心“新生活”快要来到本地,想去报告滕长顺声老水手。这个人身世如个故事,简单而不平凡,命运恰与陆地生根滕长顺两相对照。年青时也吃水上饭,娶妻生子后,有两只船作家当,因此自己弄条,雇请他人代弄条在沅水流域装载货物,上下往来。看看事业刚顺手,大儿子到十二岁,快可以成为个帮手前途大有发展时,灾星忽然临门,用只看不见大手,不拘老少,把捞住。为个西瓜,母子三人在两天内全害霍乱病死掉,正如同此后还有“故事”,却特意把个老当家单独留下。这个人看看灾星落到头上来,无可奈何,于是卖只船,调换大小三副棺木,把母子三人打发落土。自己依然勉强支撑,用“气运”排遣,划那条船在沅水中行驶。当初尚以为自己年纪只四十多点,命运若转好,还很可以凭精力重新于出份家业来。但祸不单行,妇人儿子死后不到三个月,剩下那只船满载桐油烟草驶下常德府,船到沅水中部青浪滩,出事,在大石上磕成两段,眼睛睁睁看到所有货物全落水,被急浪打散。这个人空捞着匹桨,又急又气,浮沉十余里方拢岸。到得岸上后,才知道,不仅船货两失,押货商人也被水淹死,八个水手还有两个失踪。这来,真正是点老根子都完。装货油号上大老板,虽认为行船走马三分险,事不在人在乎天,船只失事实只是气运不好,对于切损失并不在意。还答应另外借给他三百吊钱,买只小点旧船,做水上人,找水上饭吃,慢慢再图扳本。可是连经过这两次打击,这个人自己倒信任不过自己,觉得切都完,再干也不会有什好处。因此同别失意人样,只打量向远方跑。过不多久,沅水流域就再也见不着这个水手,谁也不知道他去处。渐渐冬去春来,四时交替,吕家坪人自然都忘记这个人。
大约经过十五年光景,这个人才又忽然出现于吕家坪。
初回来时,年纪较青本地人全不认识,只四十岁以上人提起时才记得起。对于这个人,老同乡望而知这十余年来在外面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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