撒这个谎,乃是因面前这位仁兄向与有些不对付。若在他面前示弱,他趁着重伤在身,暗暗下趟不轻不重毒手,便委实呜呼哀哉。
同这位仁兄渊源,正可以追溯到折颜送四哥毕方鸟坐骑之时。
折颜从西山猎回那只毕方,便正是此刻面前这位衣冠楚楚仁兄。毕方刚刚开始做四哥坐骑时,们处得甚好,他还曾单独背人去十里桃林吃过好几次桃子,讨过好几次酒。后来却不知什缘故再不愿背。好在千儿八百年后让瞧出丝因由。大约是他喜欢凤九,凤九却每每只缠着同处,所以他对生嫌隙。
因他这醋吃得没道理,自不同他般见识。然他却较真,仿佛每日里必得同辩两句,惹出火气,日子才过得下去。是以他出走后,还挺不厚道地偷偷欢喜好几日。
当年在昆仑虚学艺时,山上规矩立得严整。早不过辰时便须得起身应早课,晚不过子时便须得灭桐油灯安歇。
因同大师兄走得近些,待师父出山,便偶尔能在他眼皮底下缺个两堂课,多睡个把时辰,运气好时能睡到巳时末。但顶多也只是巳时末。这习惯经年地养下来,虽如今已拜出师门七万年,却直带在身上。即便冬日里人懒些,也是过巳时便在床上躺不住。
因此,虽然昨日甚畅快地去大紫明宫闹场,周身负些伤,老胳膊老腿疼得心里头拔凉拔凉,到时辰,却还是巴巴醒转过来。瞧着躺正是狐狸洞自个儿屋子雕花大床,稍稍心安。
昨日,昏睡得不是时候,未曾亲见夜华带着墨渊、团子并三个全身而退,但依他修为,做这桩事应是不难。迷谷素来伶俐,想来已将墨渊仙体承回炎华洞中。但却不知他放那个姿势是不是墨渊向入睡姿势。不大放心,待要掀开被子起身去看看。动,却牵着胸前伤处,疼得倒吸口冷气。
听得这口冷气,被面上个东西略动动。垂眼想看得仔细,却蓦地对上道热气腾腾目光。这目光主人正趴在床沿上,温顺又欣喜地将望着。
愣愣。
这愣其实有些缘故。
照在凡界瞧那些戏本子,倘若个书生赶路时遭山贼,被路过侠士拔刀相救,待那书生从虚惊里清醒过来,登场必然是这位年轻有为恩人侠士,万没哪个戏本子在这样要紧关口上个跑龙套。眼下这情势,却正譬如个遭强盗书生,本该是侠肝义胆夜华登场好时机,偏跑上来个毫不相干人。是以,才有这愣。
跑龙套仁兄灼灼看好会儿,轻声道:“你……你现在觉得怎样?”
谨慎地朝里挪挪,道:“睡觉,精神头已好十之七八。”诚然是个上神,过去十四万年里头,这副仙身历经大大小小劫难打磨,早已非同寻常,等闲伤势都好得比常人利落,却也并不至于这样利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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