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记不记得,和你说,下辈子想做棵树?”
“嗯,记得呢。好久好久。”
“后悔,冉冉。下辈子,还想做阿瓒。‘阿瓒和冉冉结婚。’这句话里面阿瓒。”
“这句话你还记得啊?”
“不是你让记住吗?”他在微笑。
说:“是啊,来看你。”
他问:“你多大?”
说:“九岁啊。”
他说:“幸好,那还早。等你二十三岁时候,不要把那个恐怖分子推进路边民居。”
下就哭,说:“爸爸,是宋之,是小树苗啊。”
样,受过巨大创伤,却只能存在,而不能生活。再也没办法回归到正常生活中去。
在战争面前,他们成人类悲剧棋子,用完,然后就被丢弃。
母亲总说,苦难是令人厌弃,大家都不愿意去面对和正视。
所以,幸存是丑陋,遗忘是无声。
所以,没有人知道,父亲每个月去医院不仅为治疗身体伤更为心里伤,他和母亲没有天分开是因为他已经离不开;没有人知道,父亲会在下雨天和冷天里骨头发疼,疼得在母亲怀里压抑着呻吟;也没有人知道过很多年后,他依然会在噩梦中落泪惊醒。
站在病房外,眼泪哗哗地掉。因为他“冉冉”,他原谅人世间所有苦。
他没有跟她说对不起,也没有说感谢,只说想回江城,回他们最初家。
回去那天,想起件不经意小事。
很多年前,还在读小学。那个夏天,家人照例回乡下过暑假。小鸽子跟妈妈去挖蒿苞。
父亲蹲在湖边,手臂环着幼小,
他却微笑起来,说:“小树苗,你慢慢长大,以后不论有多苦,都不要怕,你小鸟儿会来找你。就算你受尽磨难,变成火柴,她也会来找到你。”
他以为是年轻时他。他已经不记得。他只记得母亲。
那段时候,母亲整日陪着他,守在他病床边。也只有母亲在时候,他意识才会清醒。最后那段日子,他很虚弱,却总是要和母亲说话,刻也不让她离开。
有次去看他,听见他说:“冉冉,后悔。”
母亲问:“后悔什?”
英雄被人铭记,刻在石碑上;幸存者被人遗忘,面目全非。
因为人们总说,时间会抹去切创伤,总有天你会将痛苦遗忘,然后好起来。可不会。有痛永远忘不掉,有些伤永远不会好。
所以,在九岁那年,他z.sha,用把自制手枪。
他身体直很差,在那年终于病不起。身体滑塌将冰封在精神意识中猛兽释放出来。他陷入噩梦之中,无法摆脱。他越来越多次地看向窗外,说那里有棵白色橄榄树。可窗外什都没有。那是他将现实混为幻象征兆。意识不清时,他甚至不认识和叙之。
那次去医院看他,他在病床上看着,眼神像是陷入回忆,他说:“你来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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