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早料到她会问这话,眸光渐深,答:“《婴宁》。”
“《婴宁》?”甄意翻到那页,快速浏览,渐渐看到他画线地方,不禁念出声,“……然笑
言格回头看眼:“《大般涅槃经》。”半晌,道,“那是人皮书。”
人皮?甄意双手捧着把它放回去,在心里说几句安慰话。走几步,又见排竹简卷轴,锦巾上书“言氏家训”。
甄意来兴趣,拿起“治身”卷,打开看:“……礼云:傲不可长,欲不可纵,志不可满,乐不可极。宙宇可臻其极,情性不知其穷……”干枯竹片,风干墨迹。
捧它在手心,仿佛看到钟鸣之家上千年礼风遗存。
她愈发小心谨慎地把它收好,轻手轻脚放回去。这屋子古籍对她来说,太过深奥。她又踱步到言格书桌前,见桌上本清代《聊斋志异》。
午,甄意裹着毛毯躺在楼阁外露台摇椅里,琵琶树下,偶尔合眼睡觉,偶尔睁眼望天。风很大,能吹动她摇椅,晃来晃去。神思都变得散漫。
气象预报说,罕见秋冬风,bao要登陆K城。森林落木萧萧无边,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感。如此自然大势时刻,就该待在最亲近自然地方。
言格在屋内写字,偶尔看她睡着,再拿条毛毯给她加上;偶尔看她醒着,端杯热茶给她;常常……只是走到门口看她眼,看她在风里发丝狂乱睡颜却安静,看她还在,又拔脚返回。来回数次,甚至可以站在门边看她几十分钟,无只言片语,唯有眸光深深。
夜里吃过晚饭,言格要去塔楼书房找资料。甄意洗完澡,裹他浴袍,跟他起。
到晚上,山风更大,在楼外盘旋呼啸,塔顶四角驱邪铃叮咚作响,和着风声,像交响曲。
有经常翻看痕迹,还有他隽永笔记注解。
甄意想笑。这家伙平日里清雅正派,私下也爱看书生与狐仙鬼妖情爱。想他正经着脸看书中男女卿卿,她忍不住笑出声。
屋外风声呼啸,屋内却静谧,她这声笑真像玉珠子落在地上。
言格回头见她捧着聊斋痴笑,看她半晌,唇角竟细微上扬,又回过头去。
她翻看着书中笔记,问:“言格,你最喜欢哪篇?”
灯光柔和,烛火温暖,外边风大,这里却是最温柔避风港。言格身姿挺拔,在壁书架前找书,甄意则悠闲地背着手,踱着步子四下张望。
他书房很多,卧室个楼下个,塔楼里还有两个。三楼貌似着火,二楼安然无恙。
这个书房专放古籍。书页泛黄程度已不可用岁月来形容,只怕得说历史。草纸,牛皮纸,卷轴,木简,甲骨,铭文……哪本拿出去都是价值连城。
甄意满心敬畏,望着经过现代技术修复保养书籍,不敢轻易触碰。好不容易瞅到排只有指头般粗细皮质卷书,拿出个来小心翼翼地打开。又轻又薄,手感细腻清凉。呃,鬼画符样,看不懂。
“这是什?”她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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