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而他却不明白,沈哲子这话既不是说给在座之人听,也不是说给台辅诸公,而是直接隔空对话仍在会稽其父沈充:此战若胜,那切好说。若是败,数年雄积尽毁江北,家业危亡在即,也实在不必再存什大局之想。而若不再维持大局,只要固守江东话,晋祚也实在没有再延续下去必要!
心内虽在腹诽,司马勋却有几分焦急,听对方意思,似乎根本就不打算离郡归都。这样来,他根本没有靠近下手机会啊!
“戎行在即,不敢醉饮乱法。且以清茗代酒,还望弘度兄不要介怀。兄若还须审察郡中兵事以作归都复命,稍后此境庾使君会归城安排,却是无暇久陪,稍后便要起行。”
司马勋还在思忖该要怎样应变,沈哲子已经端起茶杯又对李充说道。
李充昨夜已经与沈哲子深谈番,对于沈哲子决定也是提前知晓,因而并不感到意外,闻言后便同样举起茗茶,说道:“若非使命在身,也多愿随驸马北上抗敌。待到归都将驸马所言回禀诸公之后,必将请行赴镇,即便愚不堪用,
沈哲子说完后,整个厅堂内都略有寂然。
江东风气,盛玄谈而好议论。在座每个人,包括不在场许多时下盛名之士,多多少少都有口出狂言经历。有时候,吹上句响亮牛皮,要比躬身默然做上许多实事,所受到赞誉还要多得多。
沈哲子此言,确是壮烈,但凡闻者,无不微感心旌摇曳,颇受震动。但若说此言出,便令满堂寂然,那也实在稍显夸张。
重要是时机!奴兵号称百万,倾国南来,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惶恐,担心将要遭受兵灾戕害。而沈哲子所任位置,又是前线中前线,由他口中道出此言,可谓自断所有退路,已有几分破釜沉舟壮烈!
“驸马壮声,大慰人情!唯此雄心,内外戮力,何险不可固守,何敌不可力却!”
“等或无杀敌之骁勇,却有报国之赤诚!毁家纾难,义不容辞!驸马但有所用,绝无退缩!”
过好会儿,厅堂内才爆发出阵击掌赞叹之声,时间群情都为之煽动,久久难平。正如沈哲子所言,大战在即,不敢轻言胜负,但是执掌重兵边地镇将能有如此炽烈必守之战心,于群情而言,已是最大安慰。
司马勋在席中也是随着众人拍掌赞叹,然而神情却略有木然,心内甚至不乏几分不以为然。这话听起来虽然有几分壮烈,但也大概只是无知者无谓。
这个吴乡驸马,生长吴乡,大概平生还未见过羯奴雄兵是何姿态,才敢为此无知狂声!他大概还不知几十万奴兵排开是个怎样场面,稍后若见,只怕顷刻就要胆寒!
而且所言实在太大,什晋祚存亡在此役,实在太高看自己!哪怕司马勋过江未久,也知今次战羯奴看似势大,其实顶多扫荡江北诸镇而已,想要跨江入吴,实在是希望渺茫。换言之,即便是江北诸镇皆败,也能布防最后条大江天险,仍有苟存余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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