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个回答,倒令刘隗略感意外,错愕片刻后,眉头微微蹙起,又过会儿眉目才舒展开,起身扶起钱凤笑道:“此境恶土,晋人安居不易。与世仪虽然旧谊不厚,但也确是同病相怜,且安居于此,必保你无忧!”
两人各怀心事,但表面上却又是谈笑言欢,副前隙尽消样子。至于几分真假,那也只能各自把握。
明处境更恶劣,或许已经生计都维持艰难,想要得谋生之计。
所以,无论怎看,刘隗在虏庭处境都难称美妙。
至于眼下其人频频在钱凤面前提到沈哲子,钱凤倒不觉得是刘隗看破自己此来意图,而是更加显示出其人处境之窘迫艰难。自己与沈氏表面上联系不过是同乡加上与沈充旧情而已,刘隗连这点可能都不放过,想要让自己帮忙牵线返回江东!
这对钱凤来说,既是好事,也是坏事。如果直言以告,刘隗又不同于严穆,早已经在虏庭立足经年,或许会更看重钱凤,或许转头就把他卖。但若说他与沈氏再无旧情,那无疑在刘隗心目中价值就会大减,也不利于他日后所谋。
刘隗看着钱凤,心情也是不乏激动,他确是有南逃之心。方面在此地处境确实不妙,而江东则不然。王氏大敌已去,中兴元老过半凋零,他如果返回,资历上除王导等寥寥几人,几无对手。
另方面则是,从钱凤细述以及他自己所知来看,江东吴人之势大涨,甚至少年掌兵。如果他依靠沈氏门路回去,吴人或想用他旧誉来抵御侨人反弹,而侨人或也愿用他旧声来压制吴人之势。
更重要是,他也希望自己余生还有机会能够稍挽名节,不要背负生骂名余恨。
之所以敢在钱凤面前吐露心迹,也正因昨日钱凤所言,此人不过他庭下微尘,想什时候除掉就什时候除掉。而钱凤长久沉默,也让他拿不准,或是此人果如自己所料,担负使命而来,或是根本与沈氏无涉,只是作态矜持。
过好会儿,刘隗才干笑道:“不过浅言吴中后进,世仪怎似有为难之处?”
钱凤深吸口气,再次起身下拜,只是并不直言以告:“凤本寒微之辈,略具狡诈之能,不足谋身谋世。幸得刘公垂望引用,必效犬马之劳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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