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且这件事,沈哲子在思忖许久之后,感觉当中颇有王导痕迹,甚至于谋出王导,褚翜只是个执行者都有可能。无论成或不成,王导都有所得。就像眼下这个情况,成功打击到褚翜威望。
但只要自己具体无损,沈哲子也都乐得旁观,台中有所争权,他们方镇反而更能从容而少掣肘,毕竟他已经过凡有所求俱要付诸阴谋阶段。
兴男公主听到沈哲子讲述这多当中利弊权衡,初时还在忿忿抱怨几声,觉得太复杂太阴祟。只是很快,声音减弱,呼吸渐稳,已经又是酣然睡去,可见路北来也是疲惫很。
沈哲子悄悄起身,见船上那些家人们也都昏昏欲睡,便摆摆手示意各自休息。而后他便下船,开始巡营。
当然作为主将,沈哲子是不必亲自巡营。但诸多新军编成,他也需要诸多手段来维系自己这个主将在将士们心中存在感,所以便直坚持下来,每夜都要巡营次。巡营完毕已经到午夜,才返回
大凡阴谋,大以诈世,小以欺人,惑动无非人心而已。二桃杀三士,逻辑很简单,旁观者眼观破,但若真事涉于己,又有几人能淡然哂之?
说到底,再怎穷凶极恶又或在世圣贤,多多少少都有外强中干,人心难禁考验。人社会性极强,有所思、有所欲,还要能接受到环境反馈,这才是个完整人。
诚然庾怿与沈家交情极深,但沈哲子也不能保证,假使台中真将豫州其他人都闪在边而独封自己,庾怿真就会全无芥蒂?多半会有,而且会芥蒂极深,若庾怿真那没心没肺,便不可能如此热衷倡议北伐以偿家族前罪。
幸在今次有兴男公主搅局,彼此之间不需要面对这份尴尬。
手段人人会玩,只是形式不同。褚翜这次阴招未遂,但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已在网中?为什庾怿抛弃褚翜这个天然盟友,转而与沈氏南人紧密联合?方面自然是因为故情和实际需要,另方面何尝不是因为老大只能有个!
庾怿即便风评不佳,但却是庾亮弟弟,是庾亮政治遗产天然继承人。让他去景从俯事于褚翜,那才是真正自甘末流!
如今虽然要多赖于南人,但南人代表沈哲子无论年纪上还是资历上,都是个晚辈。无论实际情况如何,庾怿都是豫州方面不容置疑老大。等到沈哲子有将庾怿取而代之资格,双方早已经磨合出个交接方案,而不是直接下手去抢。
谋算得别人,但却把握不住自己,这也是人之常态。
至于沈哲子,也并不觉得错失县公是个遗憾,他本就重实利而轻虚誉。而且如今他这个县侯,可是裂土实封,旦晋升公爵,这份殊荣势必不能保持。
况且江东名爵也就那回事,广陵郡公又如何?无寸土,无实邑,如果不是故旧资助,活命都艰难。诚然名爵可荫袭传世,光耀门楣,但如果没有实际利益支持,分分钟就绝嗣,想再多又有何用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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