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怒极?归都之后,他何日不是怒极……”
王导苦笑声,继而又问道:“沈维周还没有离都?”
家人闻言后却是默然,实在近来沈氏乃是府内个禁忌,谁都不敢多提,也就没人去打听公主府消息。
没有得到回答,王导只是怅然叹,继而又说道:“去青溪别业,将中郎接回吧。”
他所言之中郎,便是次子王敬豫。王敬豫母家对王兴之死难辞其咎,加上敬豫此人也实在不知容忍何物,未免更加激化矛盾,王导早前让其离家暂住青溪近郊。既然最终还是没能留住王彬,那儿子也就没有必要长留于外。
后也是诸多不如意,眼下再说什那都是风凉话。看这架势王彬终究还是忍不丧子之恨,打算分家另过。至于这当中有几分那童谣推波助澜,那就不得而知。
不过看到这样情形,他也知今日实在不宜再登门拜访,只能稍后写封信送去王家略作致歉。于是他便吩咐家人在前方巷子里转弯从侧门入府,实在府前投帖者太多,挤不进去家门啊!
归家之后,沈哲子先让人将温放之略作安置,由其自己平复被扫地出门悲伤。而沈哲子则转去见兴男公主,早先老爹离都不久,他母亲魏氏等也都返乡。如今府内只剩公主,这对喜欢热闹小娘子而言,难免会有哀伤。加上沈哲子也是离都在即,这几日除必要事情,些无聊应酬都推开,留在家里陪伴娘子。
然而到内院,沈哲子却被家人告知公主早间已经去都南别业,只是留下份便笺:夫郎戎行在即,妇人不敢泪对,远避闲庭,日日拜北,君扬威旧国,妾绵思待归。
……
“中郎、中郎早先使人传信归家,言道与友人往京府游去,归期未定……”
王导听到这话,本是黯淡眸光陡然变得凌厉,手中麈尾蓦地砸在案上,怒声道:“速去接回,敢有异念,打断他腿!”
家人惶恐而退,王导却是余怒未息,摔断麈尾持在手中,越看越是恼怒,继而扬手砸在窗棂上。门外侍立者听到这动静,俱是两肩微颤,噤若寒蝉。
良久之后,王导才蓦地叹,似乎力气又被抽离,颓然坐回去,口中喃喃:“沈维周,沈维周……也盼你能大展抱负,攻破虏庭……”
言中不乏萧条,神色则更加苦涩。近来除往台城去接受丞相任命,王导便直没有出门,但对于外间喧闹,他又怎会不知
“丞相,侍中已经离府,启程归乡……”
人趋行入房,俯身叩拜低声说道。
过好会儿,房中对墙枯坐之人才微微颔首,待到转过头来,脸色略显蜡黄,眼窝也是微陷,须发疏于打理而显得杂乱,而且骤然增添诸多灰白,老态已是毕现。
王导张张嘴,喉中只是哑声,待到咳嗽两下,才发出沙哑声音:“离家前,他可有留言?”
家人头颅垂得更低:“并无,只是、只是侍中离家前,沈驸马正从府前行过,彼此望见,侍中怒极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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