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这样枯坐到夜半时分,其间侍者行入悄悄点灯添油,不敢发出声响打扰到太保。
“总该做些什……”
他轻语低喃,而后拿起笔来,铺开纸卷挥毫疾书,很快纸卷上便写满字迹。
这份奏书,并无涉当下之事,而是重申先帝遗诏深意,要普选在野之贤良,以为国用,无限于南北
王导听到这话,神色更显黯淡,他大约能够体会到蔡谟心思。恶谶不可信,但是人心也实在已经不好挽回。
“那个卢铖,他现在何处?暗监此人,绝对不能任其离都!”
讲到这里,王导已是隐有厉声,对于卢铖这个谣言源头恨不能将之枭首,但眼下却实在不宜再明目张胆对付此人。
赵胤领命而去,王导却枯坐席中,久久没有起身。这次危机来临,打击较之前次大将军叛乱之事还要更加不可控得多。那时候先帝在朝,还能谨守个底线,明白王家与社稷捆绑、不可赶尽杀绝道理。
可是现在,幼君当国,妇人秉政,满朝公卿非良善,尤其又赶在眼下这个清议正热时刻,事态究竟会发展到何方,王导也预料不到。
“蒋陵左近,早已乱成团。流言四起,争执互斗……末将谨遵太保之命,察知不可为,便即刻率部返回,不敢现身人前。”
台内太保官署中,赵胤垂首禀告道。
终究还是晚步!
听到赵胤回报,王导脸色复又凝重几分。俟察觉到隐患所在,他即刻便命赵胤出都,想要将事情压制在可控范围内,但终究还是为时已晚。
“稻稗共展,卢镇南……”
先帝……
念及此,王导眼眸中隐有水汽氤氲,不乏羞惭,那真是位难得有为君王啊!
害者,世道也!身在这样位置,他能怎办?又该怎办?
他几番提笔,想要去信给王舒示警,但每每笔锋落在纸端,却又不知该要怎说。
时间悄然流逝,不知不觉便到晚上。期间除自家在台城任事几个子弟过来问候以外,并没有别人登门。这不免让王导心情更觉灰败,他是真想、也曾经自以为能够守护住这个世道,保存住偏处江东这份晋祚基业!
眼望着赵胤送回这张所谓仙谶,王导默然不语,然而冷汗却从鬓角悄然渗出,袖中双手甚至都在不受控制轻轻颤抖着。他所惊惧甚至都不是这谶语字面上所延伸出来意思,而是那背后所蕴含浓烈恶意。
“你可曾看到蔡道明?”
良久之后,王导才开口说道,声音略显沙哑微颤。
“末将未曾见到侍中,但其家人主动来见,言道侍中风寒侵体,已经归府静养。末将所知,俱是蔡公家人转告。”
赵胤垂首说道,身为个武人,他对于这些时局动荡感受不算敏锐,但也能隐隐觉出几分不妙气氛,太保乃至于整个王氏似乎都面对着个极大麻烦。但感觉是方面,他却没有太多选择和进退空间,只能期待太保如以往样,巧施妙计,化解危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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