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陌退场后便抓紧时间休息,因为接下来还有场上三师受箓斋,需要持续整整十二个时辰。中间步骤繁多,礼仪也极为繁琐,甚至此前都没有排练过,乃是为今次法会特地制定出来。所以他要保持充足体力和精力,不能出错。
所谓上三师,便是东汉张陵到张鲁这祖孙三代,乃是当下天师道正统源头所在。不过在后世,由于道统分歧和迎合统治者需求,无论南北天师道都在淡化这三位天师存在感。甚至寇谦之直斥三张伪法,为就是淡化原本那种反动色彩,以期获得统治者支持扶植。
直到入夜时分,陆陌才在数十名信徒簇拥下返回,身上披着宽大至极氅衣,氅衣上雕饰诸多兽羽鳞虫,五彩斑斓,煞是夺人眼球。其头顶高冠,足足
,却不乏人看得如痴如醉,乃至于发出梦呓般吟唱声,与场中那些诵经声相应和,参与度可谓极高。
这群道徒们在台上又跳又唱,足足过个多时辰,这场百数人规模斋醮仪式才将近尾声。那些壮年信徒还倒罢,陆陌年纪已经不浅,待到行下场来,衣衫都被汗水浸湿,脚步略显踉跄。可见这不只是个技术活,还是个力气活。
大斋虽然完成,但场面却未冷清下来。左近观礼许多信众人家上前,想要请斋。陆师君元气已伤,不便再下场,于是便吩咐身边门徒们,满足那些信众请求。反观湖对岸,场面则显得有些冷清,没有这边又唱又跳热闹。以至于原本许多在对面盘桓人,也都按捺不住好奇转到这附近来观礼。
“陆陌能长鸣吴中,造诣确是不浅。斋仪之雅正繁多,实在是人所不及。”
严穆身披麻衫隐藏在沈哲子众随员当中,标志性鹤发早已经灰白斑驳,看起来只是个平平无奇、四五十岁侍者。看到石台上品类众多斋醮有条不紊上演,忍不住感慨说道。
听到严穆声音,沈哲子才想起刚才卢铖送他谶语锦囊,将之掏出来丢给严穆,说道:“你来代看下,这纸和锦囊有什出奇。”
严穆将之接过来,凑在鼻端轻嗅片刻,继而便笑道:“这卢铖也真是无甚长进,这纸和锦囊应是浸过种汁水,可以暂时掩去色彩,热气微熏便能显现。原是洛中药户所用秘法封存药气,早年间将此法授予他,没想到如今竟敢以此蒙蔽郎主,实在可厌!”
说着,他便将锦囊里纸条掏出来,原本空白片纸面上赫然已经出现字迹。沈哲子接过看,只见上面写着“廉颇负荆,蔺卿不咎”。
“这卢铖贼心不死,也真是憨态可掬。”
沈哲子看完后,随手将那纸条揉成团丢入身畔用来温酒小炉中,笑语说道。事已至此,那卢铖居然还奢望自己能够回心转意,如廉颇般负荆请罪,他则大度既往不咎。其信心所在,大概就是这些看起来玄奇,说穿钱不值小手段吧。以为会将自己给震慑住,心生惧意,可谓派天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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