刚刚结束场议事,王导拖着有些疲惫身躯返回官署,然而他却没有时间休息,署内还有大量清议有关卷宗函文等待他批示。
公府内属官也知近来太保精力耗损严重,所以般若非影响特别大事务,俱有长史带领几名从事先给处理掉。然而王导近来却总有种心绪不宁感觉,即便已经处理过事务,也要让人送来再批阅遍。
可是今天,在看到室内几大箱卷宗后,王导心情却是更加烦躁。他靠在榻上,让人送来杯滚烫茗茶,轻啜口,或浓香或苦涩或辛烈滋味在唇齿之间散开,余味悠长,如当下摆在面前诸多错综复杂线索。
茗茶很快就饮尽,侍者悄无声息上前想要再续杯,却被王导摆手制止。他
郭默尸首被艘大船载入建康,这给都内热闹欢快气氛泼盆冷水。
郭默此人,尽管有诸多劣迹,但其绝众南逃却能在江东屡受重用,战名赫赫,可谓如今江东为数不多能够与羯奴硬撼且互有胜负勇将。然而就是这样位凶名卓著勇将,却就这轻易死于非命。无论原因为何,都足以令时人侧目。
对于那些在野之士看来,他们虽然未必清楚其中详情,但是郭默死却足以让他们感受到如今时局中那种波诡云谲斗争气氛。不乏人因此生出自疑,开始认真思考自己若是加入时局斗争中,能否应对如此凶险局面?
而台城内受到震撼则更多,对于这些台臣而言,郭默是死是活真不足令他们关心。然而这种死亡方式,却透露出太多讯息。虽然台内已经明令行诏捉拿郭默归都审问罪状,结局可谓注定,但他怎就死在历阳?
换言之,原本以狼狈姿态退出中枢颍川庾氏,用这种略带血腥方式再次悍然跃回时局中!素来为人所轻视庾怿,通过郭默这条命向时人宣告,他绝非个可以被随意忽略简单角色!
这件事,落在位处不同人眼中,感受真是截然不同。
因为这件事,苑中久不露面皇太后再次亲临朝堂,召集台辅众臣们,叮嘱要尽快落实郭默各种罪状,公告天下。
郭默罪状之类倒好说,毕竟江州人提供证据很翔实,加上还有早年涂中等地补充。如今人又死,况且郭默本身在江东便无至亲强援,原本恩主也将之抛弃。所以在罪名上面倒也没有太多波折,很顺利便定罪,并无隐恶。
只是谈到处置时候,台臣们却产生分歧。以褚翜为首众台臣主张,郭默人虽然死,但却不足偿罪,还需要悬首大桁,以收警示之效。而王太保等众人则主张既然人已经死,也不宜再穷究下去,剥夺生前应名爵之类,简单安葬即可,以示朝廷终究还是宽宏为主。
双方各持己见,都有充足理由,拒不让步。于是台城内便围绕着具尸首争执不休,久久没有个结果。幸在如今未至酷暑,否则就算讨论出个结果,只怕这尸首也已经烂个精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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