听到沈哲子追悔莫及话语,诸葛虪都难免有些感怀,觉得太保封禁摘星楼,理由有些牵强。时人爱集会议论,那是世风如此,摘星楼不过是更加显眼些而已,至于造成怎样恶劣影响,终究还是在于人而非在于园墅。
不过立场所限,他即便是有此想,也不好说出来。既然消息已经通知到,而且对方也表示认罚,诸葛虪便也不再久留,当即便起身告辞。
送走诸葛虪之后,半途中谢尚又折转回来,于是沈哲子便请其内室商谈。
眼下没有旁人在场,沈哲子也就不必装得病体憔悴。
驸马……”
说着,他便将王太保决定封锁沈园事情讲下,同时仔细观察沈哲子神态变化,心内不乏几分忐忑。他眼下虽然在太保府任事,但这种得罪人通知也实在不想来,无奈指派下来,据说还是他父亲意思,就算心内有为难,也只能硬着头皮请谢尚帮忙引见。
听完诸葛虪转告太保决定,沈哲子当即便沉默下来,苍白脸颊仍是无神气,看不出有什情绪流露。这不免让诸葛虪更加忐忑起来,虽然彼此并无深交,但是对于这位驸马雄辩之能,诸葛虪也是有所耳闻。花那多心力营造起来沈园摘星楼,被人说封就封,心里没有怨忿那是不可能。
诸葛虪被捉来通知,必然要承担对方不满和愤怒,心内忐忑之余,也已经做好准备反击应对。
不过沈哲子眼下所想,却与诸葛虪所担忧不同。脸上用来装扮病容厚粉遮盖忍不住流露出来丝噱意,王导封楼决定,本在他预料之中,甚至于就是他故意留下来个漏洞,倒也不必多想。
他这会儿所想却是八竿子打不着事情,诸葛恢这人也算当下名列前茅名流,可是趣味实在太刁钻,从子女名字可见斑。长子诸葛甝,次子诸葛虪,个白虎个黑虎,女儿文彪、文熊,个个凶气十足,比较起来,唯有小儿子诸葛衡还算正常。
噱念闪而过,看到诸葛虪瞪大眼望住自己,沈哲子忍住笑意,转而又是副忧苦神态,叹息道:“太保有此处断,也是情理应当。请葛君转告太保,对此绝无怨言。就算是拆除沈园,纸来告,也即刻吩咐家人做事,不敢再有劳公用。”
诸葛虪本来已经做好雄辩准备,却没想到沈哲子这干脆低头认罚,时间反而怀疑自己听错,错愕好会儿才反应过来,忙不迭说道:“驸马言重,摘星楼乃是都内风雅所汇,若真拆毁,实在是让人心痛惋惜。太保也有无奈,眼下暂作封禁,来日……”
讲到这里,他才意识到自己言辞不妥,来日如何,那可不是他能替太保决定。因此连忙闭嘴,干笑声掩饰自己尴尬。
“葛君也不必宽言慰,前日那桩恶事,至今思来仍是痛彻心扉。若是封禁此楼能够让物议趋善,不再害于人命,楼又有何惜。真是悔不当初,若早知会有这种事发生,当初就该举火焚之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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