平叛之后,纵容王舒出镇江州,本就是权宜之计。旦自己方巩固成果,消化所得,王舒便是必将剪除对象。消灭王家最后个方镇,掣肘变少
:“臣虽幼冲难当,但却深衔忠义,自恨与逆贼共戴天!往年百骑孤旅,敢冲万众贼营,血战勤王!王门或有人望旧勋之重,既已犯下逆行,誓不与其苟且两全!唯请母后衔恨自抑,时势未至,先以社稷为重,君王为重。时机到,必枭王氏满门,戮尸弃江,以正王统!”
经此异变,皇太后哪怕还是不能冷静下来,但也是头脑片空白,嘴角蠕动不成言语。兴男公主则侍坐近畔,为其轻揉腹心。
又过良久,皇太后整个身躯蓦地颤,继而两手拍在案上,探身凝望着沈哲子,沉声道:“昔年王氏兵甲遍布江东,先帝履极未久,便能号令内外,肃清逆贼!如今其家已经半衰,维周你是百骑救君忠勇魁首,你告诉,什时候才算是时机已至?难道要坐见逆贼横行,寿终老死,再来剖棺戮尸?”
眼见皇太后总算有所冷静,沈哲子提着心才放下来。兴男公主告诉皇太后先帝死因,其实后果有好有坏。坏处是皇太后彻底陷入竭斯底里癫狂状态,不再有理智。好处则是就此衔恨于王氏,务要除之而后快。
只是皇太后虽然冷静下来,但所说出这话又实在是所见偏颇。人真是不怕聪明绝顶,也不怕无所知,最怕就是知半解而又固执己见。
诚然王氏如今已经半衰,但问题是哪怕已经半衰,仍然瘦死骆驼比马大。当年先帝确是在王氏全盛时期将之击垮,但那时候王氏虽然兵甲极盛,所积怨望也是极盛。时下各家想要求进,唯有将之打残,才能各有分食。
可是现在,王家虽然只剩个方镇,但仍然是青徐侨门政治领袖,是时局不可或缺组成部分。能不能速战速决将之打垮暂且不论,即便是将之剪除,那其家毁灭后所留下来空白由谁填补?
如果再因分赃不均而争吵起来,整个江东将永无宁日。吴人或能残守东南,但要随时面对南掠而来流民兵!即便是沈哲子能够各个击破,那自此后也将以大江为线,想要过江,便要先打垮较之羯胡还要凶恶得多穷途同胞。
况且,荆州陶侃是何心意,同样难以猜度。陶侃本人或会执于忠义而怨望王氏,但身在那个位置上,他要优先考虑荆州军团利害得失。中枢越乱,方镇越重,这是个亘古不变真理。所以陶侃不可能奋不顾身为君王报血仇,只会旁观看戏,吊高来卖,要看两方谁开出价码更高。
“沉疴猛药,顽疾就缓。君王乃是天下之君王,若独仰于吴士,则自划于东南,守残不暇,进望无途。方今之计,应以缓图,臣自结忠义之士,深缚太保于台中。豫州小舅、东扬家父各自厉兵秣马,外结陶公之强援,徐州郗公厚固流民,不使轻动。届时满目俱敌,诏令纸出都,贼将无路可逃,唯自溺沉尸于雷池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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