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哲子听得很仔细,但却仍是忍不住失望。这些手段用来经营坞壁以求存还倒罢,但若想凭此积攒起足够征讨并且打败羯奴、进望天下力量,则远远不够。
明白这点之后,沈哲子也就明白为什永嘉之乱后,多是胡人在中原大地驰骋,但却少见汉人英姿。并不是因为武勇太逊,而是因为欠缺个有效发动和组织手段。
胡族通常部落为兵,这意味着起家最初就占据绝对优势地位,拥有相当批足够忠诚军事力量。趁着动乱四方出动,积累财货,掳掠人口,很快就能成事。
但是汉人社会组织并不具备这种优势,以家庭宗族为单位,本身动员力便已经处于劣势,而且又有定居地生活习性,安土重迁
那些小民确是受害甚苦,因而也就变得不再愿意信人,更不愿将命托于旁人。往年李使君初镇地方,因不忍见小民流散受苦,甚至以军粮赈济,也是依附者极众,时声势大盛。但若旦粮困,又或战事失利,这些小民即刻就会离散四野,所害尤深。”
“羯奴也知小民易附难安,因而故意在四野多造杀戮,将小民驱赶往各坞壁依附。有坞壁因容纳太多,粮尽之后不战自溃,有则纳入敌虏,被内外夹攻而击破。早年各镇也是身受此苦,流人来投,若不接纳,情不能忍,义不能彰。但若接纳,这些小民又忠*难辨,隐患重重!”
“是啊,等在南塘戍守也是迟迟无功。虽然仍是多有流人来投,但早先受教训,也不敢放手去接纳,而且垦植时多派兵众把守,但仍然免不有流人携着发放粮种工具私逃,屡禁不止。”
萧元东讲到此节,也是满脸无奈,以往在江东时,总觉得过江后可以放开手脚去做,自然会有大量建功机会。可是真正到来之后,才发现处处都是障碍,处处都束手束脚,不止要担心羯奴来攻,还要面对当地坞壁主排斥,甚至于那些看似可怜流人都防不胜防。
对于北地形势,沈哲子也是所知大概,往往都是从旁人口中听来,但细节上却没有深刻感受。如今再听两人言道此节,不免也是大感头疼。
这两人所说到问题,倒也不足以说明人性卑劣或高尚。当战火频频,朝不保夕时,人和人之间信任本就荡然无存。士族高门、军头悍卒自然尤其生存之道,小民当然也有求生自由,短视也罢,*猾也罢,最起码那样做能让他们看到眼前活命机会。
“有没有什办法能够让小民固依长留?”
虽然心里已经大概知道答案,但沈哲子还是不死心问句。
“有自然是有,乡人彼此信任,结堡自守,不纳外人。又或私扩部曲,广掠方圆,将那些流人囚禁起来,作马牛役使。温和些,那就收容大量寡妇,招揽流人壮丁入赘,待其安家生子,再作驱使……”
郭诵乃是北地悍将,对于坞壁经营也是独有专长,许多控制人身自由手段都是信口道出,侃侃而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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