讲到这里,温峤话音转,然后又说道:“稍后你来家,跟你讲讲当年冀州旧事。刘司空俊迈绝伦,在北地苦心维艰,其人其事,足堪举世所颂。既然要作世说之言,岂能落于人后!”
沈哲子闻言后也点头道:“温公请放心,司空旧事非如椽大笔,不敢轻论。即便温公不提,来日也要登府请教。擎国之柱,小子岂敢私作春秋详略,还要请温公壮笔润墨,慨然作论。”
温峤对刘琨感情那是毋庸置疑,那是种亦师亦父孺慕之情。听到沈哲子言中对刘琨推崇,他也是老怀大慰,笑语道:“虽然是你们年轻人戏作《世说》,但若能让司空为世所知,这老朽也不妨稍作轻狂。待到书成之日,不妨也悬于你家楼外,要让江表人众观,老拙之笔自有幽深,能作绚烂者岂独沈家小儿!”
沈哲子闻言后不免汗然,只能说道:“温公勤政懒于词巧,否则哪有
台辅重臣在时局中话语权。温峤言到自己惹厌,沈哲子倒是清楚得很,换是他在其位,面对太过跳脱人肯定也是不满。
“温公教诲是,晚辈以后定要谨慎自持。以往多有视听不清,总有太多遐思,凡有所感,勇进敢当,不敢避趋安闲,唯恐负于众望。所谋终浅,未略三公之忧,实在当责。”
“罢,也是时絮言,不必作准。说实话,若能以身作鞭,驱策世情大步向前,这也是曾经向往境界啊。只不过人性多苟合,难免轻异端。人皆懒躺,唯你奋取,即便彼此无伤,也要对你有所怨视。这是年轻人当有锐气,若是用老朽平庸之腐言来规劝,反而玷污你品质。”
温峤也确是将沈哲子当作个值得提携后进晚辈来看待,每每坐谈虽有规劝,但也不乏勉励。除确有受惠于沈哲子之外,也确实在这个年轻人身上看到自己所追求而不达特质。
顿顿之后,温峤又说道:“你那高楼悬文之举,确是桩巧思。时人或有所薄,多是庶论不足为凭,这只是些闲言,也毋须在意。只是所悬文篇定要有精选,止于词丽即可,切勿授人太多话柄。”
听到温峤提醒,沈哲子也不禁感慨时人敏察,自己那里经营起来不过只有几天时间,类似温峤这种重臣对于后续发展已经有所洞见。
说起来,他这做本身也就是在踩线,如果止于文赋风流,应该不会有太大麻烦,但如果敢涉于学术政治,有将话语权下于群庶趋势,即刻就会招致疯狂打压。
“温公所教,铭记于心。学礼义论,自己尚且懵懂,又怎敢妄作标榜。风月雅趣,前人已是至极,不想蹈于旧迹,自然要别出机杼。适可而止,哪敢妄进。”
沈哲子那种危险想法,哪怕在面对温峤时候也不能随便透露。他即便是手拿着传承几千年文明之种,但是眼下并没有供其生长土壤,那就勤挥锄头松松土,把基础先铺垫起来。
“你自然是有分寸,这点倒不担心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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